“在大渡河泸定桥上，红军指战员们要桥不要命”

    中红网：刚才你讲的这个“萧锋九九遇险记”故事，太精彩了，请接着再讲一个吧！
    萧南溪：提起红军长征飞渡大渡河，人们差不多马上就会想到红一军团一师一团17勇士强渡大渡河，红二师红四团22英雄勇攀铁索桥的事迹。然而，我所写的却是发生在夺取泸定桥战斗中鲜为人知的事实，也是我父亲经历的上百次险情中的一次。
    1935年5月26日，红一团熊尚林等17勇士在安顺场强渡大渡河成功。但安顺场一段水深流急，渡口狭小，几万红军仅靠七八条木船渡河是不行的。国民党的重兵紧追在屁股后边围堵，蒋介石派飞机在安顺场投下传单，扬言要让红军成为“石达开第二”，形势十分严峻。
    27日，中央军委、毛泽东同志果断决定：红一师的二、三团、干部团为右纵队，归刘伯承、聂荣臻指挥，红二师四、六团、军团团部及五军团为左纵队，归林彪指挥。两路红军分别沿大渡河东西两岸逆流而上，夺取泸定桥，保证主力红军从泸定桥顺利通过。
    当时，黄开湘（长征到达吴起镇后，不幸病逝）为红四团团长，杨成武为红四团政委，我父亲任红一师政治部巡视团主任。由于红三团总支书记易秀湘负伤，谭政主任给我父亲传达命令：暂由父亲代理红三团总支书记职务。接到命令后，我父亲他们立即挥师沿东岸北上。
    安顺场距泸定桥160公里，全是崎岖山路，行走十分困难。军委命令他们两天两夜（开始是三天，28号又改成两天）赶到并拿下泸定桥，时间十分紧迫。团里干部边行军边召开党总支扩大会，研究战斗部署，并提出了“要桥不要命”的口号。然后，党总支成员分头下去，到各营连作战斗动员。我父亲赶到先锋营亲自进行动员后，干部战士坚定地表示：“足可疾，身可劳，衣服可烧，头颅可掉，什么都不要，只要泸定桥。”
    入夜，天下起了小雨，伸手不见五指，风声、雨声和大渡河水的拍岸声，在深山峭壁间发出雷鸣般的轰响，仿佛从四面八方一齐摇撼着战士们脚下的羊肠小道。指战员们手拉着手，在黑暗中摸索着前进。连日征战，大家极度疲劳，行军速度渐渐慢了下来。我父亲心急如焚，毅然传令：“点起火把，快速前进！”这时，只见西岸黄开湘、杨成武的部队也点起了火把前进，远远望去，两岸红军队伍象两条火龙疾速前行。
    第二天，我父亲越往大渡河上游走，地形越险要，增援的刘文辉敌部凭险关隘口构筑了碉堡，阻止红军北上。时间就是生命，红三团团长黄永胜要求部队：克服一切困难，不惜一切代价，拼死也要在敌援兵达到前夺下泸定桥。红二团和红三团边战斗边前进，把增援的江防11团压到了铁丝沟附近。铁丝沟一带地形非常险要，左边是很深很急的大渡河，波涛汹涌，如万马奔腾，涛声震耳欲聋；右边是峭壁千仞，高耸入云。敌人利用此天险顽强固守，我们再也绕不过去了，真是“背水一战”，别无其它选择。林龙发政委做了战前动员，全体指战员勇气倍增。黄永胜团长命令各营密切协同抢夺敌占领的三个山头。与此同时，二团在团长萧华、政委邓华的率领下，从右翼杀了过来。三千红军勇士凭借着断崖、峭壁掩护，手榴弹一甩，排子枪一放，扑向了敌人的各个乌龟壳。不消一个多小时，将这股顽敌歼灭，毙伤敌350人，活俘敌700多人，其余跑到深山老林向我们放冷枪。红军还活捉了敌江防团团长萧绍成。据敌萧团长口供：守泸定城的是国民党四旅的袁镛旅长，桥头是11团李金山团长。红军稍稍休息，继续沿着羊肠小道向北赶路。
    29日午后二、三点钟，红军率领先头部队赶到离泸定桥只有两公里的安乐坝，全歼守敌一个营。刘营长在审问俘虏胡平建时，从俘虏口中得知，敌特别口令为“雅安”。红一师师长李聚奎命令二团、三团轻装赶到的部队，向泸定城守敌发起攻击。黄团长率二营等部队向城旅部前进，枪一放，敌江防旅部乱作一团。这时天色也暗了下来，我父亲他们换上了国民党的服装，趁乱带二连用敌特别口令混进了泸定城，接着迅速向倚河而筑的东岸的桥头堡接近。这时，西岸红四团正在泸定桥上向桥西敌工事、堡垒发起攻击。敌人发觉后，机关枪像火舌一样吞噬着红军战士的生命。我父亲立即命令二连向桥头守敌展开攻击。敌腹背遭受打击，顿时惊惶失措，接连丢了6座明碉暗堡。敌江防旅长袁镛惊呼：“难道红军是长了翅膀飞过来的不成？”
    正当敌我双方在桥头主碉堡展开激战时，我父亲突然发现桥边有三根导火索哧哧冒着火星。“不好，敌人要炸桥！”父亲大吼一声，带着四班长徐根宝、徐景林等，冒着敌人两岸的飞弹，猛地扑向导火索，本能地用手掐灭它，但手被烫伤了还是掐不灭。用力拽，也拽不断，急得我父亲浑身直冒冷汗。导火索一寸一寸地往里烧，如果不采取断然措施，后果不堪设想。这时，我父亲发现了敌人埋炸药丢弃的镐头、铁铲，便不顾一切地和四班长一起连铲带砍，好不容易才弄断了导火索，粉碎了敌人企图炸桥的阴谋。此时，守桥之敌28团的营长正捂着耳朵等着爆炸呢，有趣的是，桥没炸成，他倒成了我军的俘虏。
    在与敌混战中，狗急跳墙的另一股敌人，在桥头堡倒上了煤油、柴油，放了一把火，企图烧掉大桥。我父亲带领二连冲进火海，一边与敌人拼杀，一边灭火。就在这时，西岸红四团的先锋队的勇士们在连长廖大珠的率领下，已冒着被火烧的危险，爬过被火烧烫的铁索，冲到了桥头，两团勇士会合在一起，拼死作战，终于全歼守敌，把胜利的红旗插上了泸定桥头。为保证红军大部队顺利通过铁索桥，我父亲令赶到的先锋营一营的干部、战士一部分人灭火，一部分人到桥头街面上借门板，修补被敌人烧毁的几十米桥面。与此同时，黄团长率三团二、三营，把泸定城敌袁旅击溃，敌向二郎山、雅安溃逃。
    早上，我父亲、张国华、周冠男等一起在桥头看着褐红色的水流冲击着河中的礁石，掀起一丈多高的浪花，发出巨响，感叹此桥真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入”啊！上午10时，我父亲他们离开了泸定桥，与红三团指战员们一道向二郎山急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