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29日,为纪念中国文化巨擘、大写意书画宗师李苦禅先生诞辰125周年,赤子雄鹰·纪念李苦禅先生诞辰125周年艺术展暨李苦禅纪念馆珍藏馆揭牌仪式在济南市美术馆举行。此次展览呈现了苦禅先生的传奇人生和百余幅杰作,全面展示苦禅先生的艺术风格与创作历程,其中苦禅先生创作的中国历史上第一幅大写意巨制《盛夏图》,为观众带来了一场震撼灵魂的艺术盛宴。据了解,本次展览将持续到6月30日。
面积达22平方米的大写意巨制《盛夏图》
李苦禅先生1899年出生于山东高唐,1983年在北京逝世,是中国近代史上一代大写意书画宗师,中国美育教育的奠基人之一,更是投身中国共产党抗日地下工作,被捕入狱受尽酷刑铁骨铮铮、宁死不屈的爱国主义精神的重要代表人物。
他的作品深具个性与独创性,其深厚的艺术造诣与独特的美学追求,使其在中国艺术史上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他的艺术成就,不仅体现在他的绘画技艺上,更体现在他对艺术的热爱与执着追求上。他一生致力于艺术的创新与发展,将中国传统艺术推向了一个新的高度。
中央文史研究馆资深馆员、清华大学教授、著名书画家、李苦禅纪念馆馆长、李苦禅之子李燕在致辞中表示,李苦禅先生是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代表人物,他笔下的雄鹰威猛雄奇,他胸中的赤子之心光照日月,“1986年,我的母亲李慧文女士率全家将数百件书画作品及文物捐献给家乡山东,就是为了更好地传承和弘扬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今年,这批国宝作品又移交至更为专业化现代化的济南市美术馆,为其进一步收藏、保护、展览和研究搭建起更为广阔的平台。同时,已为大家熟知的李苦禅纪念馆依然伫立在趵突泉畔,继续发挥着它传播优秀文化、弘扬爱国主义精神的积极作用。”
李苦禅与其子李燕
在展览现场,与会嘉宾表示,李苦禅先生的一生,既有对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执着探索,也有对家国情怀、革命事业的赤子忠诚。他的大写意书画和学术思想,既承袭了古人和合思想,又在时代潮流中坚守了作品的人民性,李苦禅学术流派的形成和发展,影响了中国从20世纪到21世纪中国书画艺术、美育教育的发展,他的爱国精神更是令人敬佩,无论在战争年代,还是在和平时期,他那种大义当先、砥砺前行精神,对人们始终是一种激励。
同时,李苦禅纪念馆珍藏馆也正式揭牌。苦禅先生逝世后,夫人李慧文女士携家人将数百件苦禅先生毕生的精品力作和收藏捐赠给了济南市人民政府,在济南市建立李苦禅纪念馆。2024年,济南市决定在保留趵突泉公园李苦禅纪念馆的基础上,于济南市美术馆设立李苦禅纪念馆珍藏馆。这一举措不仅丰富了济南市的文化旅游资源,更为保护和传承李苦禅先生的艺术遗产提供了更为完善的平台。
据了解,展览期间还将举办李苦禅学术座谈会和苦禅大讲堂活动,邀请海内外中国书画艺术、文史研究专家学者,对苦禅先生的生平和艺术成就进行深入研讨。苦禅大讲堂面向公众开放,特邀中央文史研究馆资深馆员、清华大学教授、著名书画家、李苦禅纪念馆馆长、李苦禅之子李燕先生现场授课,让公众了解和学习大写意书画艺术的精髓和魅力,感受苦禅先生的情感温度与传奇人生。
延伸阅读:李燕聊李苦禅
文 | 李燕 徐德亮
李苦禅(1899- 1983),现代书画家、美术教育家。原名李英杰,改名英,字励公。生于山东省高唐县贫苦农家,自幼受到家乡传统文化之熏陶,走上了艺术征途。1923年拜齐白石为师。曾任杭州艺专教授,中央美术学院教授,中国美术家协会理事,中国画研究院院务委员。擅画花鸟和鹰,晚年常作巨幅通屏,代表作品:《盛荷》《群鹰图》《松鹰图》《兰竹》《晴雪图》《水禽图》。1978年出版《李苦禅画辑》。
多年以前,读过一本《李苦禅传》,开篇第一段文字,如二仙家对弈,写来清风拂面,读时惊雷震耳,至今记忆犹新。
“前夜,梦与苦禅同登西山观红叶,评状元红酒。苦禅倾酒于砚,笑磨朱墨,以酣畅恣肆之笔,写名山半醉之态,嘱余为题。余以为画外及无画处有画,诗在境中,何用题句?梦醒后,残月在天,树影拂窗,遍体生寒,乃披衣而起,于低徊中忆及前尘,泪雨滂沱,不知东方之既白也。”
此是《李苦禅传》的序,为王森然所写,其时年88岁。
当年无论对李苦禅还是对王森然都不甚了解,只觉得这些受过传统文化教育的老人儿们不但文笔美,而且意境深、气魄大,今人写不来,所以印象颇深。但也仅至赞叹而已。可惜《李苦禅传》本身文字稚拙,且行文立论多有80年代风格,读罢觉不甚了了,也就放下了。
多年以后,我拜在李燕先生门下,苦禅老人成了师爷。画技越进,越觉得苦禅老人笔墨之伟大,几至绝顶,非凡人所能及,乃愈想了解此老生平,希望沿着他的道路,学习他的笔墨。于是看了不少书籍资料,又听先生聊了很多,一个完整的“苦禅”的形象,在脑海中越发清晰;越清晰,就越发觉得他伟大、可爱,越发觉得他遥不可及。
回过头来再看这些文字,不觉与王老一同泪下。
《盛夏图》前的李苦禅
“那一夜,苦禅刚刚去世不久。他已经八十四岁了,已经走完了精彩、奇绝、神威凛凛而悲欢交集的一生;而我也已经八十八岁,我的人生也快走完了。”
“但我们其实并不老,我们这一生所经历的大起大落、大悲大喜,随着世事的大动荡取得的大成就,都让我们诗思不老。激烈壮怀,潇洒行止,依然当年。”
“我梦见我们同登西山看红叶,西山红叶甲于天下,我们这一生,正如这红叶般飘然绚烂,烈烈西风中,舒展自己的光华。”
“苦禅带了状元红,他不善酒,但此时怎可无酒?我们从二十多岁相交,当年他还是一个独闯北京的山东毛头小伙,我也只初入社会,那时我尽力帮他,或者说我们相互帮扶。六十多年了,我们从苦难中走过,从穷困中走过,从日本兵的刺刀下走过,从鲜花桂冠中走过,甚至从红卫兵的铜头皮带下走过,此时一切都已经过去,而江山依旧。对此绝佳夕阳,大好秋色,怎可无酒?!”
“名山半醉,苦禅也半醉,他把酒倒入砚中,笑研朱墨,那砚中殷红一片,哪里是墨,分明是一腔子热喇喇的壮士之血!他名为‘禅’,便‘勇猛精进’了一生,真是深通禅意者!”
“苦禅画完了,那一片名山,无边红叶,尽在纸上毫间。让我题字,我题什么呢?画里是画,画外还是画,这一片灿然秋色,从纸上绵延到山尖,那些尘封往事,从过往流淌到现在,哪里不是诗,何用再题呢?”
“老年人是不常做梦的,往往做了梦也不和人说,因为梦是年轻人的专利,是梦想,是希望。而老年人的梦,只是回忆,‘铁马冰河入梦来’,只能让人‘感慨生哀’。果然,梦醒后,残月在天,树影拂窗,遍体生寒,我再也难以入睡,披衣而起,慢步低徊,忆及前尘,滂沱泪下。”
“八十八岁了,还有泪;不知道苦禅在那边,是否梦到了我,是否也还有泪?究竟是苦禅入了我梦,还是我入了苦禅的梦?”
两个月后,王森然老人去世。
能让著名思想家、教育家、画家,历经三朝、著述等身的王森然如此怀念的这位“苦禅”,究竟是怎样的人?他这一生,究竟做了怎样的事,画出了怎样的画?
京剧也是写意的艺术
苦禅先生喜欢京剧,痴迷京剧,这在那个年月并不稀奇,连他的恩师白石老人,一个湖南乡间长大的农民画家,都爱听“梅郎”唱上一段,何况不到20岁就独闯京华的李苦禅。
票友票戏,能唱上几出文戏的大有人在,但能票武戏的,屈指可数。腰腿功夫当然是入门的要求,一抬脚到不了顶门您就别唱武戏了;另外体力也是一大难题,一出武戏唱下来,不亚于跑一个马拉松。再者,京剧的服装、道具,处处都在“难为”表演者。穿上“厚底儿”,不崴脚就是好事,还要跳跃踢腿?勒上“盔头”,不头疼欲裂就是好事,还要唱念做打?戴上“髯口”,不一团乱麻就是好事,还要甩来推去?票文戏的,好歹走两步,战战兢兢地站着不动,唱上两段就好了,票武戏的要是没功夫可怎么办?
李苦禅扮演《铁笼山》之姜维
苦禅先生不但能票武戏,而且演得很不错,这功夫深了。可功夫就是时间,他书画能达到那么高的高度,一定是昼夜苦练的,又哪来的工夫去练武戏?他说:“京剧也是写意的艺术,不懂京剧,就不懂中国的大写意画。”这不但是论画的警句,京剧界的人听了,也得服膺为论戏的警句吧!
作画中的李苦禅
人多知苦禅先生曾经拉洋车为生,却不知道他敢跑西山的黑道儿是因为腰缠七节鞭的硬气。我本来认为,那个年月动荡不堪,山东孩子从小练点儿武术防身,也不足为奇。因为这乃是武术里很高深的见解,是中国功夫“用劲儿”的关键,甚至表面上是牛顿定律解释不了的,苦禅先生居然在讲画画用笔的时候讲出来了,真是“泄露天机”。不过既懂画画又懂武术的人毕竟太少,大多数人不过入宝山而空回。
但我由此认定,苦禅先生一定是武术高手。果然在对恩师李燕先生的访谈中得知,苦禅先生和当年的大高手王子平、王芗斋都有过交集,到老年还曾和李连杰促膝论武。
李苦禅老年练武
一个穷孩子,孤身一人求学北平,要拉车自养自身,还要下大功夫学油画,下大功夫学国画,下大功夫练书法,下大功夫学戏,在那个时代,下大功夫练武的男儿,都是这么上进的么!
金圣叹在评《水浒》时,用无敌的辩才把宋江等人批得体无完肤,但一百零八人中,他独爱武松,许为“天人”:一派真纯,勇武绝伦,忠孝不二,赤心热胆,精诚坦荡,行事可对天地。我对苦禅先生,也是这么热爱……
20世纪20年代中后期李苦禅(坐椅左起第四穿白长袍者)联合赵望云(座椅左起第三抱胸者)与孙之俊(座椅右起第二着西装等同仁组成了了“中西画会吼虹社”,提倡中西绘画合璧,并面向自然,面向人生,进行中国画的革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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