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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成宇:英雄部队的警卫员
2024-09-10 09:46:57
作者:口述/朱成宇 整理/朱柳婕、谷新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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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物简介】朱成宇,1930年1月20日出生,现年91岁,耒阳市三都镇界冲村人。原国民党60军士兵,1948年10月随军长曾泽生在长春起义,编为人民解放军50军,参加解放战争。1950年10月首批进驻朝鲜作战,在148师炮兵营担任警卫员。后调入英雄连队继续担任警卫员。1953年7月回国,旋即转业回乡,一直务农至今。

    2021年4月2日清晨,适逢清明节假期的头天,我们在三都镇退伍军人服务站工作人员张英奇的带领下,驱车赶往抗美援朝老战士朱成宇家中采访。老战士家住界冲村,界冲是一个长达6公里的小山冲,两岸是山,中间是田,山的左侧修了一条不宽的水泥路,够一辆小车通行。山路弯弯,沿路杂草丛生,从政府门前出发约莫行驶20多分钟终于到了。下了车,直往老人家中走去。老人家得知我们来意,热情招呼,又是倒茶,又是递烟。这位老兵九十高龄,但身体硬朗、精神矍铄。在交谈中我们获悉,他儿子在外打工,独自一人在家。老人家神采飞扬,侃侃而谈,一五一十向我们讲达了他的人生经历——

    我叫朱成宇,十几岁那年,国民政府不顾百姓死活,在村中疯狂抓壮丁。我没能躲过这一劫,被抓后送到东北战场,编入国民党60军。1948年10月,60军三个师在东北民主联军“东一榔头西一榔头”打击下,折损过半,元气大伤。军长曾泽生目睹国民党的横征暴敛,明白与人民作对是绝对不会有好下场的。之后,在长春围城之战中,他毅然带领我们全军起义,脱离国民党阵营,投入共产党的怀抱。

    部队改编为中国人民解放军第50军,全军共2.3万余人,隶属东北军区。曾泽生任军长,徐文烈为政治委员,所属3个师依次授予第148、第149、第150师番号。同时,东北军区独立第5师改称第167师,编入50军建制。按照人民解放军的建军原则进行政治整训,军、师、团均建立党组织和政治机关。不久,第50军打败国民党新七军后,经山海关南下,退往后方修整,归第四野战军建制。我们休整三个月,全军在原有基础上实行少人补人、少枪补枪的方案。我们移防湖北省当阳地区,第150师所属部队补入第148、第149师,第167师改称第150师。我军完成再次整编后,投入到鄂西战役。我们英勇作战,取得俘虏国军7000多人的佳绩。战役胜利后,我军调归第二野战军指挥,随同刘邓向四川进军,参加成都战役。我军指战员作战勇猛,缴获敌军大批武器弹药,用生命和鲜血展示了对党的忠诚。

    1950年2月,我军归还第四野战军建制,回师湖北修筑汉江大堤和参加农业生产。抗美援朝战争爆发后,我军成为随彭德怀元帅首批跨过鸭绿江的参战部队,进入朝鲜半岛。在进入半岛的前夕,军长曾泽生受到彭总的秘密召见,此次密谈中,曾军长在彭总面前立下口头军令状:抛头颅、洒热血,保家卫国、死不足惜。曾某一定带领部下做全军的前锋!誓与阵地共存亡。入朝后,我分配在148师炮兵营营部。营长杨协中见我十几岁的年纪就背井离乡,又因为小时候长时间的营养不良导致个头矮小,做重力活往往力不从心,便让我担任他的警卫员。我军参加了第一、二、三、四次战役。在第三次战役中,我50军全军上下同仇敌忾,勇敢杀敌。由于距离后方太远,补给常常供应不及时。但时机不等人,敌人更不会傻傻等待挨打。打到最激烈的时候,营长杨协中带领我和战友们带着仅剩的弹药和一腔热血,毅然加入战斗与敌人拼杀,自己的弹药打完后,捡起美军的枪支继续浴血奋战,心底都憋着一口气,一定要完成首长的任务,一定要向父老乡亲证明:我们也是中国的好儿郎!作为警卫员的我,每天都在营长身边履行守卫职责,保护营长安全。杨营长要视察战壕、战况,我一马当先冲在前面为营长开路;杨营长要召开作战会议,我必在前一天晚上穿过满目疮痍的战壕,将通知送达各连连长。我炮兵营配合442团,与美国坦克营激战三个多小时,毙敌俘敌690多人,全歼了这支凶残的美军。消息传来,全师士气大振,行军速度都加快了。当时,敌人在公路上埋有地雷,汽车开不上来。148师代师长赵鹤亭、师政委陈一震是拄着棍子,一路小跑往前赶,并且超越了我们炮兵营。我148师成为最先攻入汉城的志愿军部队。

    正当部队欢欣鼓舞之时,第四次战役开始,我军接到了在汉江南岸阻击敌人的任务。彭德怀司令员要求我们至少死守10天。我军立即在汉江南岸进行部署,勇猛阻击敌人,军长曾泽生亲临前线指挥。我师负责守卫汉江南岸军浦场西北的修理山。从1月27日起,美25师和韩军第1师即在飞机、大炮和坦克的支援下,以重兵向我阵地发起轮番攻击。全师指战员在天寒地冻、粮弹奇缺且兵力处于劣势等不利条件下,同现代化装备的敌人浴血奋战,战斗空前激烈,我们每天打退敌人的多次进攻,反复争夺阵地,一直战斗到3月初,硬是以劣质装备拖住敌人长达50个昼夜,等到了后续支援部队,为兄弟部队争取了宝贵的时间。

    这场战斗中,涌现出了特等功臣王英。他是我所在的148师444团2连3排战士。444团守卫汉江南岸军浦场西北的修理山,王英所在的2连守卫修理山250高地。修理山东与帽落山相连,南与白云山相望,是通入汉城的咽喉。1月30日,250高地争夺战进入白热化。上午9时30分,美军先出动飞机对志愿军444团前沿阵地狂泄炸弹,而后是榴弹炮集群轰击,接着是无后坐力炮、迫击炮、4联高射机枪,进行猛烈扫射。2连坚守的250高地,硝烟弥漫,土石飞扬,一片火海,山上所有的树木都被炸断,所有工事全被炸塌,可供隐蔽的,只剩下累累弹坑。连长阵亡,指导员负伤,全连伤亡惨重,工事全部被摧毁,只能利用弹坑做掩体。2连3排机枪手牺牲了,排长让王英去接替,机枪在王英手中重新吼叫起来。敌人密集的火力追打着王英的机枪,弹药手牺牲了,再给王英配上一个,被打掉了,再配一个,再打掉了。打到最后,阵地上只剩下王英一人。机枪子弹打光了,王英就扔手榴弹,手榴弹扔光了,大群敌人涌了上来。王英抱着炸药包冲进蜂拥而上的敌群同归于尽。战役结束后,王英被追记特等功,王英生前所在班被上级命名为“王英英雄班”。作家巴金以王英的事迹为主要素材写出了小说《英雄儿女》,小说后来拍摄成同名电影,其插曲《英雄赞歌》流传至今,荡气回肠:“烽烟滚滚唱英雄,四面青山侧耳听,侧耳听,青天响雷敲金鼓,大海扬波作和声,人民战士驱虎豹,舍生忘死保和平。为什么战旗美如画,英雄的鲜血染红了她。为什么大地春常在,英雄的生命开鲜花……”

    汉江南岸阻击战之后,我军奉命回国休整补充兵员,同年7月,第二次开赴朝鲜,担负西海岸防御以及抢修机场等任务,参加过登陆大和岛战斗。我补充分配到王英生前所在的战斗英雄连,仍然担任警卫员,负责保卫首长、守护西海岸。直到1953年7月抗美援朝战争结束,才随大部队返回祖国。此时,我在朝鲜作战近三年之久。

    回国后,我光荣退役,回到耒阳,一直在家务农。如今七十年过了,当年的战争情景依然历历在目,永远难以忘怀。我想念我的营长,想念我战斗英雄连连长,更想念我的战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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