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雪淅沥,阴森寒冷,乌云密布,空气窒息环境,孕育着“山雨欲来”的压抑。1941年1月4日,皖南新四军九千将士在军长叶挺和副军长项英的带领下,兵分三路从军部云岭出发,路经泾县茂林途中遭到国民党七个师八万多人的包围。新四军在茂林地区一共与国民党欲血奋战了七个昼夜,最终只有不到两千人分散突出重围,大部分将士被俘和牺牲,被誉为“民族号手”的音乐家——任光,也是在这次事变中献出了自己年轻而又宝贵的生命。
投身抗日
任光,曾用名前发,1900年生于越剧之乡嵊县,中国著名电影作曲家。从小过着勤劳简朴的生活,1917年毕业于嵊县县立中学,同年人上海震旦大学。1919年,随着五四新文化运动的兴起,让任光心潮澎湃、激动不已。在爱国精神的感召下,任光决心发挥所长,立志用音乐作武器,唤起民众,争取光明,为振兴中华效力。于是他便去了法国,一面做杂工,一面学习专业音乐知识、掌握作曲技法,也学会了钢琴校音技术。1924年在越南法商亚佛琴行任技师。1927年回国,在上海百代唱片公司任音乐部主任。此时,受中国进步文化运动的影响,他投身于轰轰烈烈的抗日救亡音乐活动中,创作了一批极有影响的抗日救亡歌曲与电影歌曲,与田汉、聂耳、张曙等艺术家共同探讨音乐的出路。先后创作了《渔光曲》、《十九路军》、《少年进行曲》、《和平歌》、《打回老家去》等歌曲,这些歌曲很快传遍长城内外,大江南北,应该说这是任光他们对我国抗日时期革命音乐发展的历史性贡献。
1938年10月下旬,他随同郭沫若领导的政治部第三厅转赴重庆,与蔡楚生、史东山、阳翰笙等人一起从事电影音乐工作。1940年7月,新四军军长叶挺到达重庆时,见到了任光,并热情邀请他来皖南。后来在周恩来总理的批准下,10月份,任光和一些文化界人士随新四军的几位同志前往泾县云岭新四军军部,被分配在战地文化服务处,负责音乐工作。
在部队里,任光也剃了个平头,穿一身灰色军装,除了有一件淡军绿色的羊毛衫外,穿着完全和战士一样,根本看不出他是一位颇有名气的音乐家。他平易近人,脸上经常挂着微笑。到部队后不久,他就为新四军创作了第一首歌曲《擦枪歌》,战士们非常爱唱这支歌。在平时较多的时间里,他为部队文艺骨干教唱抗战歌曲,在其他时间里,则忙于创作,有时则喜欢到连队或附近农民家中与战士和老乡操着满口嵊县话拉家常,他和周围的同志相处得很融洽。在一次联欢会上,他演唱了风趣诙谐的电影歌曲《王老五》,由于他唱得十分生动真切,战士们从此昵称他为“王老五”。那时部队经常要在大操场集合开会,会前,拉歌声此起彼伏,气氛异常热烈,就有人会站起来领呼“王老五,来一个!”接着全场就爆发出“王老五,来一个!”的一片喊声。随着雷鸣般的掌声,此时,任光会毫不犹豫地站起来,走到台前,边演边唱,惹得全场战士和周围老乡们都乐开了怀,会场上便顿时沸腾了起来。新四军中,凡是有行军和演习的间隙,只要有一个人哼起《王老五》,大家就会应声合唱。这首歌竟在新四军中起到了增强团结、提高士气、发扬乐观主义精神的鼓舞作用。
叶挺军长十分看重任光的正气和才华,工作之余,常和任光在院子中谈心,商谈文化音乐工作的有关情况。他非常关心任光的生活,每月给任光提高生活伙食补贴。但任光从不去享受特殊待遇,而是和战士们一起躺地板、吃大锅饭。有一次陈毅看到任光到连队去体验生活,还对叶挺说“你把大音乐家的身体搞垮了,可不得了!”之后陈毅还经常去看望任光,并希望他能写出反映战士和军民关系的歌,任光对陈毅的指示也铭记在心。
喜结良缘
叶挺军长不但关心任光的生活,此外也非常关心任光的个人问题,在新四军政治部工作的一位叫徐瑞芳同志,又名徐韧,广东省东莞人,是位美丽端庄、热情大方的姑娘。她出身于知识分子家庭,抗战前在上海同济大学读医科。但她很喜欢音乐和文学,还能用英文法文演唱歌曲。抗日战争爆发后,她随学校流亡到昆明,并怀着强烈的爱国热情向往到抗日前线工作,1940年7月,经批准她辗转数千里来到皖南新四军营地。被分配到和任光在一起的新四军政治部工作。徐瑞芳对任光仰慕已久,她在上海读书时,就是电影《渔光曲》的热情观众,任光的名字早藏在她的心中。后来,他们在军营里相爱了,军部就为他们俩在云岭举行了简朴而隆重的结婚仪式。
血洒皖南
在皖南事变前夕,任光还创作了《别了,三年的皖南》这首歌“三年的皖南,别了’哪个来拦路,哪个被打倒。冲破重重叠叠的封锁,冲进日本鬼子窝巢。我们一定胜利,我们一定达到目标。”这首雄壮的歌曲,先由军号吹出嘹亮的前进号声,中间伴以激越的军鼓节奏,歌声充满坚强不屈、勇往直前、无坚不摧的精神。这也是任光一生中创作的最后一首歌曲。
为顾全大局,维护民主统一抗日战线,1941年1月4日,皖南新四军9000健儿在《别了,三年的皖南》的悲壮歌声中,踏上了艰难的北移道路。任光和他新婚才三个月的妻子徐瑞芳随军部一起转移。北移时,组织上为保护任光和徐瑞芳的安全,决定让他们与机关的老弱妇幼和病号先往苏北撤退,但都被他们谢绝了。他们自己认为正年轻力壮,理应在战斗中接受考验和锻炼。
在转移途中由于茂林地势险要,群山峻岭,再加在寒冬腊月又夹着雨丝,冬夜的皖南格外寒风刺骨,狭窄的道路七高八低,路上两人竟跌了不少跤,为保证能紧跟上队伍,任光把包裹全丢弃了,只有那把相依为命的小提琴仍然背在身上,这是他最心爱的“枪”。夫妻俩咬着牙,认为一切困难终会过去,希望就在“明天”。他们哪里知道,在前面等待他们的,竟是国民党的阴谋和陷阱。
在皖南事变突围当中,任光和一大群军部直属队的非战斗人员,退到横直不到4、5公里的石井坑时,居高临下的国民党军队依然疯狂地向人群射击,子弹如急雨艘飞向村庄,疲困不堪的任光当时正在村头的一个土丘上,猛然觉得身上一震,只听“啊”的一声,人就软绵绵地倒下了,背着的小提琴也掉到了地上,坐在旁边的徐瑞芳急忙扑过去,只见丈夫的军衣胸口已被鲜血浸湿。她慌了,一边将手死命地按住丈夫的伤口,一边使劲地喊“任光,任光!”正在附近指挥作战的叶挺军长闻讯赶来,见任光已经昏迷过去。“伤势很重,得赶快抢救!”叶挺军长对身边的副官猛喊了一句。但此时此刻到哪里去找医生?哪里有药品,有人撕下几片布条迅即给任光包扎,但根本无济于事。一会儿,任光眉梢一动,微微睁开眼,他看到了叶军长抱住他,露出了感激之情,低声说了句“谢谢军长……”就永远闭上了眼睛——一颗音乐巨星陨落了……任光牺牲时,年仅40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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