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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思念
2008-08-19 12:17:44
作者: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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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8年秋,新四军军部进驻云岭。我们战地服务团在云岭村时,我被派到罗里村做群众工作,主要是组织妇女识字班,通过识字进行抗日救国教育,发动群众的抗日救国热情。当时,工作并不很顺利,因为这一带原驻过川军,纪律不好,给当地老百姓留下了很坏的印象。我们部队新到此地,乡亲们对我们不了解,所以要把妇女组织到识字班来是比较困难的。妇女们不敢接近我们,不敢出来,我们只好一次又一次地挨家挨户动员。经过一段时间,发现了几位积极热心的人如朱荣香、董银花、张招弟、高桂英等等,她们积极地和我共同做动员工作,终于把妇女识字班组织起来了。不满廿人,有已婚妇女和孩子妈妈,其余是姑娘。我们开始讲课,就有老大爷、老奶奶、小孩子围着看,识字班的姐妹们不好意思,老低着头。后来时间长了,习惯了,能积极主动地参加学习了,还能主动地做些布鞋慰劳前方战士,后来,还动员自己的兄弟、丈夫参加新四军,很活跃。在这同时,我发现一位芜湖难民叫余来娣,在一家有钱人家帮工。她很想参加识字班学习,但她实在身不由己,出不来。因此我只好经常单独帮助她,有时我们谈到深夜,有时我们一起睡在厨房里。经过较长时间的接触了解,我知道她已结婚,丈夫叫小狗子,对她不好,她无父母,比我大四岁,当时廿二岁,已怀孕(当时我也怀孕在身)。她很担心今后的生活,我也很替也发愁,可想不出解决的办法来帮助她。将近年底,因形势紧张,团部决定将我送到后方留守处(麻岭抗)待产,这样我就要和识字班的姐妹分别了。临别时,姐妹们依依不舍,哭哭啼啼地将我送出村外。我也流泪了,我真不愿离开她们。
  1939年3月21日,我在小河口后方医院生一男孩,取名海燕,奶名宝宝。产后23天,我爱人严致中(在军部图书馆工作)将我接回罗里村。乡亲们见我回村,十分高兴。识字班的姐妹们为我安排了住房,村里的老大娘们拿了鸡蛋来看我和孩子,姐妹们还为我端汤送饭,洗涤照顾。这一番深情厚意,永远都牢记在心。就在这时,我得知余来娣在我们军部南堡村医院住院,我立即去医院探望了她。一见面,她就哭着对我说:“马同志,如果没有你们新四军的马医生救我,我早死了,再也见不你了。”接着她诉说了以下的情况:在我离开罗里村不久,她被东家辞退了。她无家可归,只好住在远房舅舅牛路家中(云岭村北头山脚下的路边一座瓦房里。牛路也是芜湖难民,借住此房)。她就在这间房里分娩。是难产。我军南堡村医院医生马万芬(现在银川医院)路过这里,见门口围着一群人,议论纷纷。屋内有妇人大声呼叫。她进屋一看,是一难产妇女,已十分危急。她马上要乡亲们用门板将产妇抬往南堡村医院抢救,用剖腹手术取出一男婴。虽然孩子已死了感到可惜。她却说“我养不活他,所以也不可惜了。你有工作,不能带孩子,我愿意帮你带,但我要跟你们部队的,因为我没有家。”后经领导批准,让余来娣以临时随军家属身份帮我带孩子。从此,我和余姐象亲姐妹一样。她出院后,我俩带着孩子,都住在牛路家。我回团部去工作,余姐随我带孩子到二甲居住。1939年秋,情况紧急,组织上动员有孩子的同志最好将孩子送回老家去。可是我家在敌占区,我离家后养母惨死在日寇屠刀下,我爱人的母亲软弱受欺,自顾不暇,组织决定,我的孩子和余来娣到麻岭坑受后方留守处管理。
  1940年春,我要出发去江南前线之际,先到麻岭坑受后方留守处管理。
  1940年春,我要出发去江南前线之际,先到麻岭坑与余姐和孩子告别。孩子喂养得很好,已呀呀学语。4月4日,我们娘三人度过了最愉快的一天。晚上,余姐从床下取出一双新的雨鞋交给我,说:“这是我给你买的雨鞋。我看你下雨下雪总是赤脚穿草鞋,会生病的”。我非常感动,一时不知说什么好,默默地接过了鞋。我说:“你又要关心孩子,又要关心我,真不知怎样感谢你!”第二天一早,我离别他们回团部。从此,我再也没有见过孩子,就这样同我的孩子永别了。
  1940年4月10日左右,我随谢云晖副团长领导的一部份团员到了江南指挥部。我在江南曾多次给余姐写信,但一直未接到回信。1940年秋天,我听刚从皖南到江南的同志说,她们在路上见到余来娣抱着孩子,后面有人帮她挑着行李,正向云岭方向走。余来娣还对他们说:“我带宝宝暂住在我舅舅家,等宝宝他妈来接我们。你们如果见到他妈妈,让她给我捎个信来也行,只要有地址,我带了宝宝讨饭也会找去的。”我听了这些话,真是柔肠百结,但又没有一点办法。从此以后,再也没有她们娘俩的消息了。
  皖南事变发生了,我的心都要碎了。当时我在苏北战场,我认为余姐和海燕很可能也已遭敌手,尽管思念和悲痛,但已断了能找到他们的念头。1949年,工随军过江到常州,在军分区遇到了一位在云岭参军的原服务力同志(姓范,名字忘了),我向他打听余姐的情况。他告诉我,余来娣和孩子还活着,因为余来娣经常带孩子躲进山里。他还告诉我这么一件事:余的丈夫小狗子要卖掉余,让余到指定地点去让买主看人。余只好带了孩子让人去看。当时在场有好些人,余也不知买主是谁。等余离开后,这些人中有人说:“她带的孩子是新四军留下的。”这句话被一位好心人听到后,当即去告诉了余来娣。余当天晚上带孩子逃跑了。那些国民党土匪当晚就到余来娣住处,找不着人就把住处放火烧了。余带了孩子讨饭度日,躲在外边。后来在南陵县讨饭时,总算找到一家要帮工的,又带了孩子去帮工。以后的情况就不清楚了。我听了很感动,内心十分不安,余姐为海燕受了这么多的苦难,我真不知怎样报答她。打从这天起,我又开始找寻她们了。我给南陵县公安局、云岭村组织、牛路家等等发了好些信,但无一封回信。直到文革后期,1972年,老同志杨绍临遭迫害随爱人回原籍安徽巢湖,临行前问我有没有事要他在安徽帮助办的。我将寻找余来娣和孩子多年无下落的情况细说了一遍,请他帮助打听。老杨同志为此事特地到芜湖公安局找了一位老战友,请他帮助和泾县公安局联系上后,老杨同志在泾县公安局的陈绍斌同志陪同下,到了云岭、罗里村,在六十岁以上老人中查访。绍斌同志认真负责地召开了云岭村、罗晨村老人座谈会。经过一番细致的工作,方得知余来娣住在中村沿河小队。老杨和绍斌同志找到余的家中。余姐伤心地告诉他们,孩子在五岁那年患急病身亡了。余姐向他们要了我的住址。事后,老杨和绍斌同志都给我写了信。我得知海燕早年夭折,当然是伤心的,但得知余姐的下落,又十分高兴。余姐冒了生命危险,吃尽千辛万将孩子拉扯到五岁,是多么不容易的事!1973年,我约余姐来北京。她定了到京日期,还寄来一张照片,让我持相片去车站接她。我到车站没有接着她,很着急。突然,一位交通警同志来家晨报信,让去交通大队领人。我知是余姐,十分高兴,孩子们争着要去接。余姐悲喜交集,老泪纵横。她坐了一会儿,便从她带来的麻袋里拿出了花生、芝麻,还有四双布鞋,她说:“我没有什么东西可带给你,花生、芝麻是自己地里种的,这几双布鞋是我做的,我知道你们在部队晨最要紧是鞋。”我被皖南亲人热爱部队的肺腑之言激动得说不出一句话来。我想起了1940年4月她给我买的雨鞋,又想到我和她分别三十三年,她居然还能记住我穿多大的鞋,这那里是鞋,是余姐的情和意,是皖南人民的心意。我情绪十分激动,泪水将手中的鞋都沾湿了。
  余姐在我家半年多。她将自己怎样担惊受怕到深山躲藏,怎样带孩子讨饭度日,孩子又怎样病死等等,直到自己重新成家以及在皖南事变后她不敢也不能找我了,认为我们夫妻都牺牲了等等述说了一遍。我们在这半年多的日日夜夜,总是谈不够。我的老战友过去到过皖南的也都纷纷来看她,向她慰问。对她说,“我们见了你尤如见到皖南所有乡亲,你回去代我们向乡亲们问好,我们思念他们。”
  1985年9月,新四军军部旧址开馆典礼举行时,我被邀请到了皖南泾县,住在泾川宾馆。除了参加一切正常的大小会议外,我们还到云岭村、村村、新兴村、南堡村、茂林、石林坑、太平湖等处旧地重游,感慨万千。在罗里村,遇到那时识字班的姐妹高桂英等,她们也都已是两鬓斑白的老太太了。我们见了面,泪水代替了言语,连问声好都没有就失声痛哭了。从她们的哭声中,就知道乡亲们受苦了。历历往事随眼泪一起涌上心头,我的心情非常激动,久久不能平静。到了云岭村,我到服务团女同志住过的地方、我们的小图书室等到处,还到村北头路边的瓦房里,我和余姐带孩子住过的牛路家看看。这些房子全都在,只是主人更换了。村中间那条小溪晨的水仍然和过去一样静静地流淌着。四十七年前,我们服务团的男女青年同志每天早上都在这条小溪中刷牙、洗脸、洗衣服,但我们这些同志中很多已牺牲了,病故了,有的已行动困难了。四十七年后再看到这条小溪,怎不产生很多感触!第二天,大会组织者专派车派人送我到中村沿河小队,探望了余来娣姐姐全家。余姐喜出望外,全家人热情地接待了我。我深感余姐全家生活艰难,内心很不安,我虽然给她留下了有限的一点钱,但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确实感到心有余力不足,但愿当地组织能给她一点照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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