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禁牧之初,很多农民责问这位郝书记:“凭啥老祖宗几辈里都放羊,现在你就不让放了?”有人甚至扬言要赶着羊到他的办公室去。
“只要找到我办公室的,我都把人请进来,倒杯水,发根烟,算本账。”郝飚说,“以吴起当时的环境,18亩天然草场才能养一只羊,但是人工种植的草场,一亩就可以养两只羊。相差了几十倍啊!”这本账,坚定着他退耕禁牧的信心:有阻力有困难也要把这事做下去。
于是,他把这笔账反复再算给来找他“算账”的群众听。“你说老祖宗几辈都放羊,那你富了吗?你要富了,就按你的路子走;你要没富,就按我的路子走。”但是作为“第一个吃螃蟹”的地方,外界的质疑声、挖苦声却始终没有断过。
有理不在声高,关键要有科学依据。吴起县政府先留下两个乡不参加退耕,以备日后进行效果对比。结果一年以后,退耕的效果开始显现,原来曾为禁牧上访的群众,又找到县委,强烈要求把他们也纳进来,最后这两个乡也“挤”了进来。
延安生态之变,离不开延安市委、市政府几届领导班子“咬定青山不放松”的精神。时任延安市长的王侠是位做起事来有韧劲、有拼劲的女同志。当延安市下决心在全市退耕还林1000万亩时,这对一个当时经济主要还是靠农业的地方来说,不能不说是一次不小的冒险。她至今记得一位长辈专门打来的电话和那担忧的语调。
“要干成点事,就要有那么一种忘我精神、那么一股昂扬斗志、那么一种科学精神,这就是延安精神的传承。”王侠和她的同事们是这么说的,也是这么做的。延安市科学决策制定了《延安市退还林管理办法》等多项有力措施,并成为后来全国推广的政策框架。
有了好的政策,更要有好的执行。她不但逢会就讲、逢人就说,而且还身体力行,只要看见有羊在山上,她会立即停车,把羊牵到路边,把当地干部找来,手拿禁牧的乡规民约“问责”。有时,村干部被逼问得不好意思地辩解说:“羊是到沟里溜达一下的”。“溜达一下也不行。”看到王侠如此认真,村民也都愧疚地把羊牵回了家。
延安好了生态、富了生活。时隔多年,王侠自豪之情仍溢于言表。她告诉记者,延安的降水量,从过去的300毫米/年增加到如今500毫米/年;过去一刮风昏天黑地,现在却不见沙尘;尤其是说到,有一次她看到农户家牛棚中竟然开出了小汽车时,禁不住笑了起来。
现任延安市委书记姚引良说:“延安市委的几届班子,虽然政策有微调,但不变的是对改变生态环境的执着追求,这也是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宗旨的体现。”
有人说,延安之林,屹立的是一个个大写的“延安人”。在延安市宝塔区有一片红军林。在20多年的时间里,老红军郭志清凭着一把老镢头和一盏马灯,硬是绿化了上千亩荒山。
1951年,郭志清因病复员回到家乡延安市宝塔区柳林镇王家沟村后,长期任村干部,对守着荒山过苦日子有深刻的体会。从小就喜欢栽树的郭志清认识到,村里人受穷,主要是因为这里没有树、没有草,生态环境太恶劣。他说,好日子是等不来的,得靠我们自己用双手才能干出来。
1984年,宝塔区鼓励当地群众个人搞小流域承包。当时,村里人都不敢承包,担忧是花费大、时间长,就是豁出命干也不一定能干成。已到花甲之年的郭志清第一个站出来,承包了距村3公里的韭菜沟。
当时的韭菜沟土地贫瘠,沟内光秃秃的峁洼梁包围着一条支离破碎的荒沟,兔子不出没,野鸡不光顾。
“我公公(郭志清)那时候把家里的牛、羊、驴等,能卖的都卖了,就为了包山种树。家里人不同意,他根本不听。吃住都在沟里,拉都拉不回来。”郭志清的儿媳妇苏世红说,“公公的腿留有早年落下的风湿,走起来一瘸一拐的,我们做儿女的都很心疼。”
不听劝阻不顾讥讽,郭志清一干就是20多年。
他每天扛着镢头修路、整地、打井、栽树,常年奋战在荒沟里。夏天,他被暴雨浇得浑身湿透;冬天,寒风刺骨,手脚冻裂,渗出斑斑血迹,他就用胶布缠上,继续干。他没有一天不种树,就连腊月二十八还在挖坑。
2007年的冬天,83岁的郭志清老人去世了。家人们说,即使在病榻上,老人依然念着韭菜沟,惦着他的那些树。
郭志清1937年3月参加革命,先后在原延安县保安科、陕甘宁边区保安处、保卫团、十二团任警卫员。而在新时代,他却为了延安大地重披绿装,献出了自己原本可以安乐的晚年时光。他种了20年树,却没有要过国家的退耕还林补贴。苏世红说:“老人不要国家的钱和粮,只要给子孙留点绿。”
现在家人们在守护着老人呕心沥血种下的林子,要让这片“红军林”世世代代传承下去。
如今的延安,人居环境显著改善,局部区域生态良性好转。但这里仍然是陕西生态较为脆弱的地区之一。2013年1月起,延安启动新一轮退耕还林。延安将用4年时间,自筹资金30亿元,以每年56万亩以上的进度实现延安陡坡全绿化,林草全覆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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