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金菊,1898年3月29日出身于龙岩西陂乡西山村的一户贫苦的家庭里。母亲生下她不到三个月,就离开了人世。父亲无力养活她,把她送给了社兴的一户姓林的人家抚养。
郭金菊长大后嫁给了隔后的邱荣寿,生育了五个孩子,唯大儿邱锦才、小女邱锦钗生存下来。1931年丈夫肝癌病故后,一家人的生活重担就落在了她的身上,她默默地承受着丧夫失子,一贫如洗的痛苦,拖着病弱的身体,因一连犯虐疾三年,无钱医治,只得靠自己到山上采一些草药服用。她坚强地挺立着,维持家庭的生计,艰苦的生活使她萌生了朴素的阶级感情,练就了她不向邪恶势力低头的铮铮铁骨。
1938年,儿子邱锦才悄悄地参加了中国共产党。翌年,当她知道这事后,不仅没有责怪儿子对她的隐瞒,还鼓励他:“只有共产党的天下,穷苦人才能过上好日子。”毅然支持儿子参加革命斗争,自己也协助儿子从事地下工作,联络接头,宣传鼓动。“闽西事变”发生以后,顽固派疯狂地屠杀革命志士,一时间,闽西上空乌云密布,腥风血雨。一些人动摇了,变节了。有人劝她让儿子远走南洋,投奔海外的亲属去。但她没有被吓倒,坚定地说:“儿子干革命,他走自己的路,不会出国的。”林映雪、李居民、郑金旺、陈水锦等革命同志到她家秘密接头,她总是亲切地嘘寒问暖,关怀备至。女交通员廖桂花一次从被敌人包围的交通站逃了出来,隐匿在区委书记邱梅发家中,郭金菊经常登门找她谈心,鼓励她坚定念,不动摇不妥协。
儿子随王涛支队转战闽西,郭金菊也思忖着将女儿送革命队伍。经上级同意批准,邱锦才把妹妹送到边委参加革命工作,那时邱锦钗还是个13岁的小姑娘。
子女不在身边了,郭金菊一人继续联络接头,传递情报,革命队伍就是她的家,她不感到孤单寂寞。
她生活艰辛清苦,连煤炭火都烧不起来,炉灶冰冷。常常是一块豆腐卤吃上一天,被迫卖掉了家中的稍微值钱的农具、家俱等,不顾羸弱的身体,将省吃俭用下来的钱给同志们买食品、药品。
为了躲避反动派的追捕,她时常东躲西藏,曾三次被捕,敌人用尽酷刑,也没法从她口中得到想要的东西,一出监狱,她又精神百倍地从事革命工作。她就是这样一位硬骨头的母亲。
1945年5月2日,王涛支队在肖坑田螺形战斗中,大获全胜,毙敌多人,缴获大量武器弹药,使顽固派大为震惊、恼怒。郭金菊欢欣鼓舞,她为儿子他们的战绩感到骄傲自豪。
由于邱锦才参加王涛支队,英勇杀敌,赫赫声威,令敌胆寒。他们抓不到邱锦才,便要对其母亲下毒手报复。邱锦才安排母亲躲到石粉村女接头户倪哥仔、张生仔家,以躲避前来搜捕的顽军,后来,郭金菊又转到西山村娘家藏匿。5月下旬,看风声渐过,她才回到了离开已久的隔后自己的家。
清理了杂乱的房间,郭金菊疲惫地倒头就睡着了。睡梦中,她看到了自己的儿女在英勇杀敌,屡立战功;受她照料的伤员痊愈后又英姿勃发,斗志昂扬……她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欣慰的微笑。
“嘭、嘭、......”一阵急促的砸门声和杂乱的脚步声把她从梦中惊醒。天才蒙蒙亮,透过窗子望去,人影憧憧,院子已被敌人包围了,她机灵地躲进了一间稻草房里。
敌人砸开了门。二十多个敌人冲了进来,他们在房子里搜了一阵,没有发现要抓的人和值钱的东西,就骂咧咧地捣毀一些用具吹哨集合走了。
郭金菊从稻草房钻了出来,轻轻松了一口气,用手抚掉身上的稻草。
就在这时,不幸发生了。
狡猾的敌人再次出,郭金菊被捕了。
原来,郭金菊回到家里的事,被隔壁房的兰仔婆(土名)知道了,为泄私恨,她报告了新罗镇警察署。在敌人搜查了一遍没有发现郭金菊后,她又向要离开的故人指明了她可能的藏身之处。
郭金菊怒目而视这个卖身投靠敌人的老刁婆,忿忿地说:“你的死期也快到了,我的儿子会替我报仇的。”(后来兰仔婆为中共地下党组织所处决),她镇定地对敌人说:“我不会跑的,让我在厅上坐一会儿就走。”她找出破旧的头梳梳理零乱的头发,整理好衣服。她深情地回眸自己破烂不堪的家,似在告别,然后大义凛然地走出了家门。邱家仅有的一些财产也被敌人洗劫一空。
她被关押在宽仁堂监狱,一同被关押的还有石粉村女接头户倪哥仔、张生仔,她俩是前不久因叛徒出卖而被捕的,罪名是帮助“共匪”。为此,1945年6月初的一个夜晚,邱锦才亲自带一个班潜回龙岩,在石粉村抓捕这个叛徒。在押解途中,这个叛徒见经过敌人炮楼附近,便挣扎地逃向炮楼,邱锦才见状,果断下令开枪,战士将他击毙在稻田里。
敌人千方百计地想从她们的口中得到点什么,使用电刑灌辣椒水、坐老虎凳等酷刑,摧残得死去活来,连捆绑郭金菊的绳索也特别粗,是牵牛用的大绳子。没想到这三位女中豪杰坚贞不屈。二十多天过去了,敌人的一切手段都是徒劳的,于是凶残的敌人露出了狰狞面目。
1945年6月20日傍晚,三人正在牢中等着发馊变味的晚饭,几个敌兵打开了牢门,不由分说,便将她们连推带拉押解到了后北门的炮楼里。
黄昏,西天一抹残霞,黑暗如蝙蝠出穴啮噬剩余的光,被尖齿断颈的天空喷出黑血颜色。她们清楚将要发生的一切。郭金菊几次被捕,早将生死置之度外,唯一挂念的是远方的儿女和革命战友......
敌人给了她们最后一次选择生与死的机会,同样,敌人的最后一次图谋失败了。
6月21日凌晨,天还十分漆黑,她们就被押出了炮楼,支撑着饥饿疲意的身体,她们一步一步地走向后北门山坡。
黑漆漆的夜,依然笼罩在山区连绵的丘陵上,后北门山上乱坟岗里,野狗不时地吠上几声,一片凄惨悲凉的氛围。
此时的郭金菊更加地瘦削了,可硬实的身骨像远处山坡上的青松,傲然挺立。她抬起头,从黑夜的边沿上,看到了东方已露出的曙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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