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靖宇先到了吉林市,在吉东特委一个交通员家里住了几天,没有等到接他的人。他是个急性子,不想再等下去了。
“他们不来接我,我自己找他们去!”他说。
第二天,他就化妆成一个收山货的“老客”,来到了磐石,走进了磐北的深山老林,按照磐石县委给省委报告中提供的大概地址,到“常占队”的“窝子”(驻地)去寻找磐石游击队。
他在山林里走了两天,才找到了“常占队”蹲的山头。没想到,“常占队”队头常占听了他的介绍,脸色陡然一变,喝道:
“来人!给我捆起来,枪毙!”
几个胡子一拥而上,不容分说,将杨靖宇捆了个结实。
“你们要干什么?”杨靖宇大吃一惊,一边挣扎,一边向满腔怒火的常占发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少罗嗦,拉出去毙了!”常占恶怒不解,根本不愿做任何解释。
杨靖宇的脸色变得严厉了。他意识到磐石游击队与“常占队”之间肯定已发生了非同寻常的事情。但是,常占用这样的办法对待他,还是将他激怒了。
“常司令,杀头不过碗大的疤,我杨靖宇堂堂一条汉子,向来就不怕死!”他站定在那里不走,高声说道,“你要真是一条江湖老汉,就把杀我的理由堂堂正正地讲出来!”
杨靖宇一米九0的大个子,他要站在那里不走,几个瘦小的胡子兵是推不动他的。
常占开始注意这个来找共产党游击队的人了。他一身正气,义正辞严,毫无惧色。这个混迹江湖一世的绿林好汉意识到自己被他占了“上风”。
“好吧,我就让你死个明白!”常占依然怒冲冲说。接着,他一五一十,将磐石游击队的“罪状”数落出来。
原来就在磐石县委给省委的报告送出去之后,磐石游击队和“常占队”一起参加了宋国荣救国军进攻磐石县城的战斗。战斗持续了五、六天,大批日军来援,抗日军被迫撤退。途中磐石游击队和“常占队”一起消灭了伊通三道沟何家大院的反动“会兵”,缴枪三、四十枝,连同一批粮食、布匹、马。战斗结束后分配战利品,“常占队”却要独占。县委接到报告,十分气愤,决定游击队离开“常占队”。行前队员们一不做二不休,突然缴了“常占队”一个分队的械,以准备降日为名枪毙了六个与游击队为敌的人,然后全队拉到桦甸蜜蜂顶子,另立了一个“山头”,报号“五洋”。从此,“常占队”与打起绿林旗号的磐石游击队成了不共戴天的仇敌。
杨靖宇听完常占的话,哈哈大笑起来。
常占被他笑得莫名其妙。
“你们的人又杀我的弟兄,又抢我的枪,现在我还不该杀了你,为我的弟兄报仇吗?”他气忿地质问道。
“常队长,我原来听说你是一条好汉,磐石游击队才在危难之际前来投奔你。万没想到你竟是一个鸡肠小肚的人!“杨靖宇开口说,神情渐渐严肃起来,“磐石游击队杀你的人,缴你的枪,是他们的不对!如果你能放我走,找到他们,我保证让他们给你赔礼道歉,归还夺走的枪!……今天你把我杀了也可以,但我要告诉你,用这样的办法解决这类事是错误的!这样你样过来,我杀过支,,哪一天是个了结?咱们中国人被日本人杀得还少吗?还非得这样自相残杀吗?中国人就不能联合起来去杀日本人吗?!”
杨靖宇激动了,话说得又有力又沉痛。常占被他的神情、话语震住了。以前他只见过死亡面前的怯懦,见过硼子队之间的倾轧,还从未见过这样一个正义凛然、对死亡毫无惧色、胸怀如此坦荡廓大的人。常占心中不由对他生出了敬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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