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秋十月,风霜高洁,正是出游的好季节。早就听说辽宁盘锦有个红海滩景区,距离北京600多公里,说远不远,说近不近,是个自驾游的好去处。在地图上搜了一下,景区在大洼镇以南赵圈河一代,这正是我当兵第一年种水稻的地方,于是决定旧地重游,做一次怀旧感新之旅。
十月七日是国庆长假的最后一天,早上8点从家里出发,独自一人踏上东行之路。选择这一天出行,一是为了避开长假期间道路和景区的拥堵;二是气象形势预报一星期内天气不错;三是可以赶上长假高速免费的尾巴。中午车过山海关后,发现对面进京方向一路狂堵,快接近绥中时才有所缓解,估计这一段有40多公里变成高速停车场了,暗自庆幸自己没有身在其中。京沈高速出京方向一路都还顺畅,但比起内蒙的道路,车辆密度要大得多,驾车只能规规矩矩,在限速范围内行驶,下午4点才到达盘锦预订好的宾馆。全程约650公里。
晚上向宾馆服务生了解了一下红海滩的情况:从盘锦市区到红海滩大约40公里行程。红海滩现在分为老景区和新景区,老景区延用旧名,新景区的名称是“红海滩国家风景廊道”。两个区域景色相似,票价相同,但后者可以开车进入,更有利于自驾观光的游客。
第二天一早便驱车直奔新景区—红海滩国家风景廊道。车过大洼,公路两边出现了一望无际的稻田。十月初正是盘锦水稻开镰收割的季节,稻田里一片灿黄,满地铺金,沉甸甸的稻穗密密匝匝地挤在一起,任秋风扫过也没有一点要波动的意思,一看就是个大丰收的好年景。这情景立刻把我带回到了四十多年以前。
一九七一年春节过后,我们结束了为期两个月的新兵训练,被分配到连队里。当时全团都驻扎在辽宁盖县,只有我们一个连队在盘锦种水稻。在一个乌云遮日,寒风凛冽的下午,我们裹着军大衣卷缩在敞篷卡车的大厢里,向着未知的目标进发了,抵达时已经天色擦黑。连队的驻地在一片盐碱滩上,营房是三栋孤零零的泥草房,生活用水全部取之于一个积攒雨水的水泡子。这地界距离大洼十多里地,周边没有村庄,也没有地名。也许是夏季“听取蛙声一片”的缘故吧,老兵们自取地名:蛤蟆塘。我和战友们在这里种植了一年水稻,经历了东北种稻的全过程:铲黑土、平整水田、催芽、育秧、插秧、薅草、收割、脱粒、入库,留下了诸多难忘的记忆。
还记得我们在蛤蟆塘的寝室里有南北两条大通铺,铺下盘着地火龙,铺上垫着稻草。全排20多号人以班为单位分置两边。相邻铺位的白床单都用针线缀在一起,整个铺上一马平川,没有接缝。被子叠成“豆腐块”依墙摆放,间隔有序,整齐划一。即便在生产任务最紧张的时候,整理内务也是一丝不苟,足见部队管理的严格规范。全连开大会都是在我们排的寝室里,铺上铺下都坐满了人。那时不管开什么内容的大会,只要有战士发言的机会,我总是第一个举手高呼:“报告,我讲!”还真有点虎虎生风的气势。
还记得第一次平整水田的情景。东北初春的早晨,气温还在零度以下,水田里结了一层薄冰,新兵们没有水田作业的胶靴,寒风瑟瑟中大家站在田埂上有些不知所措。我不知哪来的一股劲头,率先脱掉鞋袜,挽起裤腿,光着脚踏碎冰层跳进水田。随后,大家也纷纷效仿,争先恐后地跃入冰水。
还记得在插秧大会战时,我被分配在挑秧组,负责用扁担运送稻秧。在山西插队时我练就了一副铁肩膀,挑着担子走十几里山路不用歇气。挑秧正是我的强项。别人挑两趟的功夫,我一路小跑能挑三到四趟。那时大家都把在劳动中改造思想,看得比劳动所获得的物质成果还要重要,普通的生产劳动也充满了激情和献身精神。
还记得我的老班长倚在铺头奋笔疾书的身影。老班长是黑龙江人氏,初中毕业,喜欢写写画画。曾在大洼镇上以不菲的价格购得一只英雄金笔,不曾想在一次薅草劳动中坠入水田,晚上讲评时才发现笔丢了。第二天是星期天,我照例要睡懒觉。起来后才知道班长一大早就到地里寻笔去了,于是急忙也赶到地里帮助搜寻。真是心诚则灵啊,在茫茫水田中,这小小的物件竟然被我捞到了。当我高举着金笔兴奋地大喊“找到了,找到了”时,老班长直起腰来,那一脸的灿烂让我记忆犹新。
还记得开镰收割时,战友们每人把几拢水稻以竞赛般的速度向前推进。我个子较高,最怕躬身干活。因不堪腰痛,被远远地甩在后面。周围已被剃的一片光秃,只有我这几拢稻子突兀地立在那里,象受阅的队列,齐刷刷地通向天边。在地里巡视的连长、指导员都过来帮我收割,那场景真是即让人感动又让人惭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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