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纵老战士 陈玉轩 琼纵6支队，大队长 黄振亚

海南抗日战争史关于这段历史的记录1

海南抗日战争史关于这段历史的记录2

盟军空投的感谢物资

海鸥支队回国照片

石光亮

    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日军在海南东方市八所镇北面有个叫作“北黎”的地方，修建一座盟军战俘集中营，关押至少1500名从太平洋战场俘虏的美，英，加拿大，澳大利亚，荷兰和印度等国的盟军战俘。其中澳大利亚的“海鸥支队”编制较完整，战俘多达508人，获救比例最高，而广为人知。抗日战争期间中国抗日军队积极营救盟军战俘，先后至少营救了750多名盟军俘虏。有700多名盟军战俘在八所集中营和石碌铁矿地区遇难。如今，澳大利亚达尔文市和海南东方市结为友谊城市，每年都举办活动纪念这次营救行动。

    我的爷爷石光亮，他1931年日本早稻田大学医学院毕业，精通中西医，还会日文和英语。以医生身份为掩护，他进出八所集中营，联系琼崖抗日独立大队，台籍军警和劳工，以及国军，在整个营救过程中起到十分关键的作用。

    1940年，中共中央为了支持海南抗日斗争，从全国派遣干部到海南岛，支援琼崖抗日独立大队。庄田，李振亚等同志就是这年来到海南岛的。石光亮等中共台湾支部的同志也是这一年来到海南。当时日军为了开采亚洲含铁量最高的海南石碌铁矿从台湾征集了6万劳工和上万军警。为了保密，石光亮离开台湾时给家人的最后一句话是“去唐山挣钱”！但据琼纵战友回忆，他在海南地区给抗日将士治病不收钱，很不像“挣钱的医生”。通过救治抗战负伤的战士，石光亮和琼崖抗日独立大队取得联系。为了和琼纵联络，他有时候，以外出治病为掩护，在中共地下交通线同志陪同下乘着月色骑马，夜行百里从八所矿区奔赴海南岛中部的琼中抗日根据地开会。他组织和发动矿区的台籍医生、司机、军警和劳工组建台籍中共地下交通网络积极抗战。据统计仅日军军车就成功伏击了30多辆，缴获大批军用物资。1944年，他接到营救八所集中营盟军战俘的作战命令。

    整个营救分三阶段：第一阶段，伏击日军运送盟军战俘的军车，营救28名盟军战俘。第二阶段，直接攻打集中营，营救200多名盟军战俘。第三阶段，1945年8月27日美军展开“鸽子运动”,派遣约翰·辛格劳少校 (John Singlaub) 营救盟军战俘。约翰·辛格劳少校跳伞落地后，台籍地下交通系统的同志配合约翰·辛格劳少校解救527名盟军战俘。八所集中营位于海南昌化江（简称昌江）流域，下文将该营救行动称为“昌江大营救”。

    接到营救盟军战俘的命令后，石光亮为代表的台籍医生利用到盟军战俘营给战俘治病的机会，侦查盟军战俘集中营日军兵力部署，碉堡，炮楼，铁丝网和战壕位置，运输盟军俘虏的路线，伏击后的撤退路线等等情报。曾听奶奶说爷爷不但会日语还会“拉丁语”。后来查阅爷爷的笔记资料，发现奶奶说的“拉丁语”其实是“英语”（拉丁语是印欧古老的语言，奶奶搞混了）。爷爷会英语，能和盟军战俘交流，使营救行动更顺利。如今海南东方地区的台胞家庭十户中有七八家爷爷辈都是医生。医生的比例如此高，一是日军占领台湾后实行殖民统治，只允许台湾民众到日本学习医学。另一方面，很多当年参与营救盟军战俘的台籍医生，在抗战胜利后因为身份暴露，所以留在海南八所地区。

    初期的营救是伏击押送盟军战俘的日军军车。营救方案规划好后，负责开车的台籍司机将押送盟军战俘的军车开到伏击地点故意抛锚，部分押送的日军台籍军警倒戈起义，配合埋伏的琼崖抗日独立大队（二支队和四支队，注，海南日报《海南版“拯救大兵瑞恩》）同志一起伏击押送的日军营救被俘盟军战俘。伏击日军的军车的战斗并不容易。平型关战斗， 我军主力部队歼敌1000余人，却牺牲了600多人（注：新华网）。海南地区，1941年琼崖抗日独立大队在海南文昌市文教镇伏击日军车队，独立大队的三个支队共300余人参加了这场战斗。“当时日军有六七十人，都乘坐大汽车，武器精良，配有机关枪。而我们装备差，大部分是步枪和盒子枪。”琼崖纵队老战士陈玉轩说，他们将第一辆车里大部分日军消灭后，剩下的三个日军躲到车底，用机关枪对战士不停地扫射。 “后来，日军援兵来了。在这次战斗中，琼崖纵队三个支队有上百人牺牲，他的大队长和中队长都牺牲了。从这两个战斗可看出，伏击日军普通的军车不容易，运输盟军战俘军车日军押送部队更多，伏击难度更大，但都取得成功，正是台籍司机和军警（有的是中共台湾籍同志）配合下作战的成果。

    八所集中营位于海边距离海南岛中部的根据地还有相当长的距离，路上要穿过日军一道道哨所，炮楼和碉堡。据参加过战斗的琼纵老同志回忆，俘毙押送的日军，取得伏击胜利后，台籍司机开军车，一路斗智斗勇穿过日军层层封锁线，军车开到山路窄得汽车无法通过的地方，卸下车轮，发动机等可拆卸的物资，步行退入根据地的。有一次伏击营救了13名盟军战俘，伏击部队一面要同围追堵截的日军进行战斗，还要照顾盟军受伤的战俘，战斗是异常艰苦危险。为了进行协调沟通，石光亮常亲自参加伏击战斗。他是专业的医学人才，手持手术刀抢救伤员的白衣天使，部队领导不让他在一线作战。但据石光亮战友回忆，在战斗激烈时他脱下白大褂，使用长枪（步枪）短枪（手枪）参加战斗，枪法很准令战友佩服（石光亮还兼任抗日独立大队的指导员）。中医和武术是一对亲兄弟。台中彰化老家不但是中医世家还是一家武馆（中共台湾支部培养军事干部的早期院校），石光亮从小就接受到很好的军事训练。目前关于这段伏击日军押送盟军战俘的历史公开资料记载的是，琼崖抗日独立大队的二支队三大队(赵光炬带领的昌感崖联县武工队)和四支队通过伏击日军军车营救了26名盟军战俘（英、荷、澳籍14人，印度籍11人，还有一名英国机师），1名美军机师骸骨。（注：另有2名盟军战俘逃出集中营后被老欧村抗日民兵营救保护，资料来源，《海南抗日战争史》P255-256，和《海南日报》纪念抗日胜利70周年特刊《海南版“拯救大兵瑞恩”》）。

    大部分的盟军战俘还是被关押海边的八所集中营。集中营附近碉堡，炮楼，壕沟密布，侵占海南的日军还装备坦克等重型武器。从正面进攻，突破日军的防线很困难。经过反复商讨，制定了里应外合的营救方案。石光亮等台籍同志，以医生、劳工和军警等身份潜伏到集中营，从内部营救盟军战俘。国军和琼崖抗日独立大队从正面佯攻，吸引日军注意力。整个行动在夜间进行，石光亮发动台籍地下交通的医生、司机、劳工和军警，解除集中营看守日军的武装后，带领200多名盟军悄悄从小道撤出集中营。集中营外边炮火纷飞，把天空都映得通红。等到天亮时，日军才发现集中营内大部分战俘已经逃离，这才恍然大悟，中了声东击西的圈套，连忙调集重兵追捕。此时盟军战俘已经逃出集中营，但集中营建在海边，里山区根据地还比较远，路上日军还有好几层封锁线。前有堵截，后有追兵，营救战斗异常激烈。据悉抗战胜利后从日军解密文档发现日军在海南战场被击毙的最高将领是少将，但国共的战报中都没有记载，估计就是在追击盟军战俘过程中被营救部队击毙的。据统计抗日期间海南的台籍日军有4000多人参加抗日队伍，7000被日军杀害。

    这次从集中营营救200多名盟军战俘，引起日军的震惊，也暴露了石光亮等潜伏同志的身份。他只好转入根据地进行战斗，但依然和矿区潜伏的台籍同志保持联系。1945年8月15日日军投降，为了防止日军在撤退前屠杀战俘，美军展开“鸽子运动”，1945年8月27日派遣约翰·辛格劳少校 (John Singlaub) 营救盟军战俘。约翰·辛格劳少校跳伞落地后，台籍地下交通系统的同志配合约翰·辛格劳少校为527名盟军战俘送食品，饮用水和药品，并担任保护工作，直到大部队到来。

    抗日战争期间，国军在八所矿区也建立了台籍的地下交通系统。但整个营救行动最关键的是能进入集中营的医生。这些医生不但精通中西医，而且还要至少会日文。日军宣布投降后，国共抗日联军解放了日军一个医药库，但国军军医看不懂药库中的日文标注的药品，没将该药库的药品取走。石光亮发现后组织军区100多名劳力，整整挑运了一星期。这些药品（青霉素，凝血剂和抗疟疾丸等）不仅缓解了琼崖纵队药品紧缺的困境，后来大军渡海解放海南时挽救了许多同志的生命。因此可推测，国军军医中没有会日文的医生，国军营救八所集中营的医生主要来自石光亮带领的中共台籍地下交通网。其次，抗日期间国共抗日队伍经常配合作战。比如，琼崖独立总队第三大队大队长黄振亚烈士的回忆录中记载了1939年5月11日上午，国共联合武装力量500多人在儋县洛基到东成公路的黑岭伏击日军车队的战斗。再次，抗日战争期间，国军也被日军围困在海南岛中部的山区缺医少药，伤员很多。爷爷虽然是中共却从民族大义出发，在四更村诊所救治了不少抗日国军将士。再次，我军通过伏击日军军车营救的是英、荷、澳和印度战俘，但周总理后来是给澳大利亚驻华公使去信，反映了在后期从集中营营救200多名盟军战俘（不少是澳洲“海鸥支队”队员）的军事行动和“鸽子行动”也有我军的贡献。

    “昌江大营救”是一次成功的军事营救行动。查阅抗战史，有不少从日军占领区营救被盟军飞行员的战斗记录，这类营救通常是1~2位飞行员，抗日军民在飞行员落地后就进行保护转移。相比之下“昌江大营救”是从日军集中营营救盟军战俘，日军的装备（飞机坦克），地下优势（碉堡战壕），还有指挥官级别（少将）等反映了营救的难度。昌江营救的成功与情报和内部接应密不可分。然而在日占领区建立地下交通网不是一帆风顺的。虽然被日军欺骗和强迫到海南的台湾籍军人和劳工，大多数都是支持抗日保护抗战人士。然而要动员他们亲自投入抗日战斗不容易。台籍日军翻译郑兴华后来参加了琼崖抗日部队，他回忆录1944年到海南后发动其他台籍同胞参加中共抗日部队的困难，有的顾虑台湾的亲人，有的觉得中共装备太差，有的想保持中立。。。。。。这还是在抗战后期，战争胜利的天平已经倾向盟军动员工作仍然如此困难。石光亮1940年到海南就以四更村诊所为据点建立抗战敌后地下交通网，一、是他治病救人在台籍军警和劳工中有很好群众的基础。二、是家乡彰化青年自发组织了共产主义学习小组（台湾二.二八烈士被俘上刑场时喊的口号是“中国共产党万岁、毛泽东万岁”。而这些从海南岛返台湾的同志在二.二八起义时冲锋在前）。曾祖父家在台湾不但是家药店，还是武馆（中共台湾支部培养军事干部的早期的军事学校，当时台湾到日本比较方便，从日军引入了很多先进的军事知识）进行军事培训。回顾石光亮的革命经历取得很多胜利，那是很多台湾抗战仁人志士共同努力的结果。这包括台籍医生、司机、技术工人、劳工和军警等，尤其是那些和他一起参加过共产主义小组并经过军事训练的中共台湾籍同志。

    这些参加营救盟军战俘的台湾籍医生、司机和军警大部分在抗日胜利后秘密平安的返回台湾。然而1947年台湾2.28起义失败大批同志被捕，1949年国军败退台湾，两岸军事对峙。为了保护这些同志，对外谎称他们已经全部牺牲，所有相关战斗资料全部进行删减，或者修改处理。这就是今天公开资料关于这段历史介绍不清不详的原因。1990年我爷爷身体不适，住院期间他特意让组织安排了一次采访，记录他的革命经历。这份回忆录也进行了很多删减和修改，公开发表在《通什文史》上的资料仅仅留下部分参加过营救活动的台籍同志名单。这是最令人遗憾的事情也是给后人的最大难题，那些参加过营救盟军战俘的台湾籍战斗英雄连很多姓名都难以查询，只能综合各种资料进行查找寻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