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尊重常识,就是最好的共情。
一位女记者正在采访张文宏时,张文宏的手机响了,来电显示是他妈妈。
女记者当即开心地说:我们还没有见过张主任和妈妈通话的样子。
张文宏哼了一声,说了4个字:
“我偏不接。”
女记者还不走开,张文宏只好解释:这是私事,你们记者就爱打探别人的隐私。
女记者马上问他,这么久在病房想不想妈妈。
张文宏反问道:“这个问题问得,我问你,哪个孩子不想念自己的母亲呢?”
怼得太漂亮了。
作为一个前新闻记者,我觉得长久以来,我们媒体的弱智问题简直太多了:
英雄去世了,去问人家的爱人:“你难过不难过?想不想他?”
孩子没有了,去问人家的父母:“你痛不痛心,这么憔悴是不是吃不下饭?”
真是够了。
为了制造煽情和泪点,却背叛人性和常识的采访,真的该摒弃了。
将心比心,是最好的共情。
这不需要技巧,只需要当个正常人就好了。
12
本事大的人,更要有骨头。
怼了那个女记者后,绅士张文宏又怕女记者受不了,索性说出这样一个真相:
“大家看到的很多医生都是文质彬彬的,那都是假象,全都是假的,其实,真的医生实际上,水平越高脾气越大。”
这段话,放到当时那个语境里,可以这么理解:
真正有水平的人,不愿盲从,不愿说谎,不愿低头,因为有骨头,尊事实,不谄媚,所以不好惹,有脾气。
和事佬盛行的中国,真的需要有骨头、有脾气的人。
他们可能会得罪一个人或一群人,但会救了更多人。
13
敬重一个人,但不必复制他。
有人说,2003年的非典,让我们记住了钟南山。2020年的新冠,让我们记住了张文宏。
张文宏提到钟南山,必称“钟院士”,看得出来,他非常非常佩服钟南山。
但他知道,钟南山只有一个,张文宏也只有一个。
所以,有人问他,钟南山院士特别注重锻炼,80多岁还浑身肌肉时,他说自己欣赏爱运动的院士,但他成不了那样的人:
“我不能甩一身肌肉给你们,我根本没有。
我办过几次健身卡,有次一年只去了两三次,有次刚锻炼几个月,健身房就关门跑路了,最后我觉得吃亏的都是我。”
他还不忘补一句,自己极度疲劳时,就会躺在沙发上看非常无聊、不需要动脑的电视剧,比如《芈月传》。
他太知道公众和媒体最乐意塑造什么了——一个完美的英雄或神人。
他不吃这一套,所以故意从神坛上走下来,舒舒服服、真真实实地做自己。
这更让人觉得他可爱又美好。
繁华落尽,尘埃落定,所有虚妄,都将消失。
唯有真实的人,不朽。
14
喧嚣过去,请在悲喜交集处等我。
这段时间,很多人都听过张文宏那些干嘣脆又接地气的段子。
比如,“共产党员宣誓的时候不是说了吗,要为人民利益奋斗终生,我不管你当初入党时什么目的,现在就得给我上”;
比如“每个人都是战士,闷两个星期,也要把病毒闷死,你现在在家里,也是战斗啊”;
再比如“书读多了,就知道不能欺负老实人,要善待年龄比你低、权力没有你大的人......”
也有不少人,听过不少他真实又微末的故事:
比如,平常字迹很潦草,但碰到老年病患,会一笔一划写好5条就诊流程;
比如,听说病号家里穷,孩子没钱读书,自掏腰包资助5000块学费;
再比如,在办公室里挂上病号送的那句话“我只是你们工作中的匆匆过客,而你们是我人生的转折”,提醒自己坚守初心......
但我更想和大家分享的一个细节,是他前两天开玩笑说出的一个真相:
“当大幕落下(指疫情结束),我自然会非常安静地离开。
过了这个时间,你到我们医院里,看见绕着墙根走路的那个人,就是我,很低调。
但是,这个疫情来了,我们整个医护工作者,就必须讲话,因为我们讲的是事实。”
是的。
一切回归正常后,他终究是平凡的医生。
就像他今天冲在一线,明天回到繁忙的很多同行,在奇奇怪怪的症状和各类各样的病号中,忙忙碌碌,默默无闻。
这让人不禁想起另一位赤子的诗来:
万头攒动火树银花处
不必找我如欲相见我在各种悲喜交集处能做的只是长途跋涉的归真返璞待疫情过去,万物复苏,春回大地,万头攒动,盛世中国又恢复成一幅流光溢彩的画。
我们不必寻找那一位位挡过子弹卖过命的人。
但历经这场穿越暴风雨的归真返璞,会让我们在各种悲喜交集处,和他们相见。
见真实和真诚。
见客观和慈悲。见专业和常识。见理性和边界。见尊重和独立。见偶像和价值。见他人和众生。见不幸和幸存。见敬畏和自然。
谨以此文,与朋友们共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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