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恩来如此尊重知识,如此尊重知识分子,这与他本人的特殊经历和素质紧密关联。
第一,周恩来本人是知识分子。
对于“知识分子”的概念,《辞海》的诠释是:“具有一定文化科学知识的脑力劳动者。如科技工作者、文艺工作者、教师、医生等。随着社会分工的发展、剩余产品的出现和社会划分为阶级而产生。知识分子不是一个独立阶级,而是分属和依附于不同的阶级。历史上,各个阶级为了巩固自己的统治,都需要培养自己的知识分子。随着近代科学技术的发展,知识分子在社会生产和社会历史进程中所起的作用更加重要。在革命运动中他们往往起着先锋和桥梁作用。”从这一权威的解释中不难得出:其一,知识分子是通过系统的训练和自学而达到较高的知识水平的那部分社会成员;其二,知识分子是以主要从事脑力劳动和精神生产为职业;其三,知识分子在人类社会发展中起着愈来愈重要的作用。那么,周恩来是不是知识分子?且看如下评述。
周恩来从学校毕业后,虽然走上革命道路成为职业革命家,不是以主要从事精神生产为职业,但是他具备了成为知识分子的一个基本条件,就是通过系统的训练和自学达到了较高的知识水平。需要申说的是,这里的知识水平,不是关于经验知识的水平,而是关于理论知识的水平,是知识的高级形态,主要表现为概念、判断、推理、假说、预见思维形式和范畴体系。这一较高的知识水平是相对的。在我国,新中国建立之前具有初中文化水平,就可以称为小知识分子;新中国初期,一般认为是具有中等以上的文化知识水平;现在认为一般是大学专科以上的知识水平。而在发达国家往往指大学本科以上的知识水平。周恩来曾自谦地说:
“我中学毕业后,名义上进了大学一年级,但是正赶上五四运动,没有好好读书。我也到过日本、法国、德国,所谓留过学,但是从来没有进过这些国家的大学之门。所以我是一个中等知识分子。”
其实在中国共产党的第一代领导集体中,周恩来所受的教育是很完整、很突出的。诚如l946年9月,他向美国记者李勃曼谈个人与革命的历史时所说:
“十二岁的那年,我离家去东北。这是我生活和思想转变的关键。没有这一次的离家,我的一生一定也是无所成就,和留在家里的弟兄辈一样,走向悲剧的下场。
我离家去满洲铁岭,是因为当时父亲、伯父都在那里做事。我在铁岭入了小学,六个月后又去沈阳入学,念了两年书。从受封建教育转到受西方教育,从封建家庭转到学校环境,开始读革命书籍,这便是我转变的关键。当时有两个教员,一个历史教员叫高戈吾(山东人)是革命党人,另一个地理教员是保守党人。高戈吾介绍我读进步书籍,如章太炎(光复会领袖)的书和同盟会的杂志。地理教员是满族人,姓毛,介绍我读康有为、梁启超的文章。章太炎的文章是古体文,很难懂。梁启超的文章是近体文,很易懂。
后来,戴季陶出了《民权报》,把章、梁的主张混合为一,写了激烈的文章攻击袁世凯,我从它的创刊号读起,直到这个刊物被当时的统治者袁世凯查封为止。那时我十三四岁。
十五岁(一九一三年)我入南开中学,是一个私立学校。学费起初由伯父供给,后来靠学校的奖学金。南开的教育,是正常而自由的。我喜欢文学,历史,对政治感兴趣,对数理也有兴趣。总之,喜欢能说理的东西,不喜欢死记的东西,如化学、英文。我经常在课外读许多书。南开有集会结社自由,我组织了敬业乐群会,当主席。一九一五年,参加反袁运动,演说、劝募,反对“二十一条”卖国条约。但当时南开全校学生有政治兴趣的也还不多。
一九一七年中学毕业后,我去日本念书,是自修,生活费靠朋友供给。在日本本共留学一年半。
一九一九年五四运动时回国,又进南开大学,参加五四运动,主编天津联合会报。后该报被封,我被捕,坐牢半年(当时是段祺瑞的部下杨以德统治天津)。被释后,去法国勤工俭学(一九二○年)。”
从其个人履历看,周恩来有着较为完整的学历。这在二十世纪初期经济文化落后的中国是非常不容易的事情。l910年以前,曾经在外祖父家的私塾中读书;l910年春至秋在铁岭银岗书院读书(相当于初级小学);1910年秋至1913年2月,在沈阳第六两等小学堂读书(后改为奉天东关模范学校);1913年8月至l917年6月在南开学校读书,并以“国文最佳者,”获得特别奖,其“毕业分数八十九分七二”;l917年9月至l919年4月东渡日本留学;l919年9月入南开大学一年级;l920年11月至l924年9月赴欧勤工俭学。这是周恩来系统学习的经历。他良好的知识基础及其素养主要是在这个时期形成的。
从其学习内容看,周恩来在学校系统学习期间,所接受的是现代知识的教育。学习的内容主要有国文、历史、地理、英文、数学、物理、化学等课程。尤其是在南开学校读书期间,其中有“不少课程,如代数、几何、三角、化学、物理、西方历史和世界地理,都采用英文编写的教科书。学校非常强调学英文,要求学生每星期至少要学习十小时的英文”。在这些课程的学习当中,他的“功课最好,考试成绩经常在90分以上。在几次全校数学速算和作文比赛中,周恩来都名列前茅。”这说明,学生时代的周恩来,不仅刻苦好学而且学习的兴趣及其内容是相当广泛、相当精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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