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柏地战斗遗址
“当年鏖战急,弹洞前村壁。”从江西瑞金市区向北约30公里,就是著名的大柏地。1929年2月,一场对红军来说生死攸关的战斗在这里打响。
“装点此关山,今朝更好看。”2019年是大柏地战斗90周年,当年的硝烟早已散尽,但这场战斗留下的历史经验却历久弥新、熠熠生辉。
大柏地战斗是荣誉之战
1928年12月,国民党湘赣“剿匪”总指挥部代总指挥何键,调集18个团共3万兵力向井冈山根据地发动第三次“会剿”,井冈山这块红色区域随之被国民党军铁桶似包围。1929年1月初召开的“柏露会议”,决定红四军主力“以迅速手段占领江西敌人后方,乘虚而入,使江西军队回兵救援”,从而力求“围魏救赵”之效,解井冈山之围。于是,红四军前委和军部率主力3600余人、1500余支枪出击赣南。历经艰苦转战,几近失败。1929年2月10日至11日,在大柏地,打了关键性的一仗,共毙敌伤敌300余人,俘虏800余人,缴枪800余支,使红军得以转危为安。
红四军从井冈山茨坪出发向赣南出击当天,敌人即已经发现红军主力行踪。敌“会剿”总指挥部急令重兵截击和追击,红军一度危在旦夕。国民党当局作出了“照此下去,过年以前就能收到何总指挥的‘大功告成’之捷报”的判断。
重兵压境、经济拮据、给养困难、缺少弹药……在大余突围中,红四军独立营营长张威和31团营长周舫牺牲,部队被打散,军参谋长袁文才和前委秘书长刘辉霄等人不辞而别。一时间,部队士气低落,失败的情绪、“离队”的想法开始滋生、蔓延。圳下被围,更是出现不少官兵思想“开小差”。危急关头,毛泽东从贺子珍手中一把夺过手枪,迎头截住了队伍。
彼时,正如毛泽东后来给中央报告中所言:“是为我军最困难的时候”。国民党第15旅旅长刘士毅甚至自信地发出了“日内将肃清共军,歼彼丑虏,以绝根株”的捷报。2月3日,在罗福嶂会议上,红四军确定了应付最困难局面的办法,“万一部队被打散了,可以回大城市彼此用化名登报联系”,毛泽东、朱德等领导人都各自确定了化名。
对于指战员来讲,荣誉如同生命,信心胜于黄金。陈毅在写给中央的报告中这样描述:“是役我军以屡败之余作最后一掷击破强敌……为红军成立以来最有荣誉之战。”大柏地战斗的胜利,极大地提振了军心士气,让屡败屡战的将士们重拾信心:尽管战斗是残酷的,局势是凶险的,但革命的前途仍是光明的!
大柏地战斗是开创之战
红四军一路风餐露宿、艰难跋涉,一路被国民党军队跟踪尾随、纠缠袭扰。大柏地战斗,红军摆脱了“被动挨打”的窘境,诱敌入瓮、围而歼之,创造了在危机中捕捉战机、赢得转机的奇迹,为毛泽东“积极防御、诱敌深入”战争思想的产生,提供了实践依据。
红四军沿途十分重视做好群众工作,严格执行群众纪律。大柏地战斗打响前,官兵们挨家挨户动员乡亲们到外面避一避。打仗中用了老乡的粮食和物资,都逐一算清价钱、留下欠条。同年5月,红四军离开赣南二次入闽,在重返大柏地时,全部如数进行了偿还。“战乱之际为民众安危着想”“有借有还、言出必诺”的仁义之举,让群众认识到这支队伍是人民的子弟、代表着人民的利益。诸如“红军是正义之师、是劳苦大众自己的队伍”等佳话一传十、十传百,为日后党和红军立足赣南打下了坚实群众基础。
何去何从的问题,是这支新生革命力量所面对的方向性、根本性问题。毛泽东原本是不主张红军向赣南发展的,他曾在给中央的报告中指出:“我们对于‘以赣南为退步’的话,非经济上到了绝路,非往赣南就无法维持时,决不走此一路……”大柏地一战,让红四军的领导者认识到,赣南民风纯朴、物产丰富、宜守难攻,是立足和发展的理想之地。在随后的东固会议上,决定放弃回师井冈山的计划,从而逐渐摆脱了地势依赖,作出了“‘下山’到更广阔的赣南闽西建立红色政权”的正确抉择。
大柏地战斗是胜利之战
近一个月的时间里,孤军奋战的红四军在大余、平定坳、崇仁圩等地接连失利。部队早已断炊,官兵饥寒交迫;交火不断,伤病员剧增,无处安置,只得用担架抬着行军、转移;连战连负,弹药损耗殆尽,又无缴获补充。尤其是在向安远、定南、信丰3县边界前进途中,所经之地不断遭到地主豪绅和民团的袭击,前有堵截、后有追兵,既找不到粮食,也找不到向导,到了十分艰难的境地。
2月2日,尾追而来的敌军向驻在寻乌县圳下村的红四军军部发起突袭,红28团党代表何挺颖身负重伤、坠马牺牲,朱德同志夫人伍若兰负伤被俘,惨遭杀害。至此,当初3600人的队伍,战斗员锐减至不足2000人,还有500多伤员要照料;而刘士毅旅2个团3千多人马,沿途都有保安团、挨户团的接济供应,可谓是兵强马壮,敌我实力悬殊。
大柏地战斗获胜,彻底扭转了失败局面,部队的装备、人员、给养等得到了较大补充,红四军绝地逢生。这次战斗给毛泽东留下深刻记忆。4年后的1933年6月,他从宁都开完中央局会议、返回瑞金途经大柏地时,满怀豪情地写下著名的《菩萨蛮﹒大柏地》一词。一位老红军后来也曾这样评价:“有了大柏地战斗的胜利,才有了中央革命根据地的顺利开辟。”
大柏地战斗是转折之战
大柏地战斗,是红四军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关键之战,是我军建立初期以少胜多、以弱胜强的经典战例,为此后红军乘胜出击、发展壮大积累了实战经验。
1929年3月,红四军又消灭了闽西军阀郭凤鸣旅,并缴获了大批枪支弹药、夺取了两座兵工厂和军服厂,还首次统一了服装。“自刘郭二旅击溃之后,闽西赣南可以说没有敌人了。”3月14日,红四军前委帮助长汀县建立了闽西地区第一个红色政权——长汀县革命委员会。
尔后,红四军回师赣南,分兵发动群众,帮助建立了于都、兴国和宁都3县的革命委员会,极大促进了赣南革命形势的发展。
1929年3月20日,红四军前委在长汀县辛耕别墅召开了扩大会议,向党中央提出了一个创建以赣南、闽西为中心区的革命根据地的战略计划,为中央苏区的建立指明了方向、提供了遵循。赣南、闽西的苏维埃政权如雨后春笋般涌现,星星之火,渐成燎原之势,中国革命的面貌也焕然一新。
90年,弹指一挥间。在新时代强军兴军征程上,回顾总结大柏地战斗所孕育的制胜之道,依然意义重大。
打“精准”之仗。知己知彼,百战不殆。1929年2月8日,红四军军部抵达瑞金黄柏圩,为了搞清尾随之敌的具体情况,毛泽东派红31团1营连长张宗逊带一支分队,保护贺子珍进入瑞金城收集报纸。在从城区回撤过程中,与敌先头部队遭遇,经过激烈交火成功击退了敌人。毛泽东通过翻阅报纸,查明尾追而来的敌人系刘士毅旅两个团。他们是红四军的老对手,近一个月来一直紧跟在红军之后,在几次“交手”中均占了“便宜”,兵骄将傲、武断自大,早已不把红军放在眼里。反观我军,将士们虽然人困马乏,但普遍对“下山”以来遭该敌一路追缠,恨得咬牙切齿,决意除之而后快,“士气可用”。朱德军长亲自侦察地形,发现大柏地麻子坳一带植被茂密、两山夹一谷,中间只有一条小道纵贯南北,认为这里利于打伏击。经过积极宣传,红军在大柏地赢得了群众理解支持,可使给养得到补充。骄兵必败、地势有利、机不可失,毛泽东和朱德遂达成了“决以此战”的共识。
打“民主”之仗。上下同欲者胜。战斗筹划展开前,红四军充分发扬军事民主,层层召开“诸葛亮会”,征求团、营、连各级指挥员和官兵的意见。大家分析认为,在这个生死关头,除了豁出去奋起一搏,别无选择;不打就是死,打还能有一线生机,因此,这一仗必须打。在此基础上,红四军指挥员因势利导,自上而下进行临战动员,将主张决战的意见上升为集体意志。“战场地形于我有利”“敌人五战五捷、高傲自大,各自为战、互不策应”“井冈山已经失守,红军无路可退”“麻子坳形似麻袋、易进难出,且后路已被敌阻断,可以反守为攻、反弱为强,化兵家之死地为我方之胜地”的结论,成为红四军全体指战员的共识,为战斗的最终胜利奠定了思想根基。
打“勇猛”之仗。“三军可夺帅也,匹夫不可夺志也”。在残酷的战争中,“气”比“钢”更为重要。在行进至达大柏地之前的一连数天,红军将士们“连口粥都喝不上”,衣服是破的、鞋子是烂的,只能光脚走雪地,体力耗到了极限。1929年2月初,井冈山失守的噩耗传来,红军最后的“家”没有了,只有绝地反击、背水一战。“雄心期决胜,斗志在必克”。战斗一打响,红军将士就向敌发起猛烈攻击。在弹尽援绝之时,官兵们用树枝、石块、空枪与敌在血泊中挣扎,战斗之激烈前所未有。毛泽东、朱德带头上阵,极大地鼓舞了参战官兵斗志。为了把敌人分成两段,严防其里外合兵,“整个红军的存亡就看隘口能不能锁住”。奉命设卡守隘的红28团营长萧克、党代表胡世俭立下军令状:“如果我们的隘口破了,那一定是敌人踩着我们全营的尸体走过去的!”正是凭着“牺牲全营也要用尸体把敌人挡在隘口之外”的精神气概,红军最终击溃了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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