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春雨过后,田野里到处洋溢着万物复苏、春耕大忙的气息。一位身穿蓝粗布衣裳的小姑娘,头戴草帽,后边甩着长辫子,在赶着牛耕地。只见她右手扶犁,左手举鞭,拐弯时高喊:“喔——喔——”,停住时吆喝“吁——吁——”。牛还蛮听使唤的,老老实实按她的吩咐,默默地耕着地。路过地头的大人们,纷纷称赞:“这妮儿真能干,人小就下地干活!”“犁、耙、耘、锄,没有不会的,干活跟小子一样!”“这么小就能干大人的活,哪个闺女能比得上!”
从小在黄土地上滚大的玉兰,还在三四岁的时候,就经常跟父亲下地了。五六岁上,开始跟着大人割草、捡麦穗、看西瓜地,啥也干。不到10岁,就干地里的重活了,如耩地,父亲扶耧,她撒种。耘地时,应当使牛,但她家只有“一条腿”,即四分之一股,用牛往往排不上队。没有牛,就人拉。每次都是她拉耘锄,父亲再用力地往前推,一天能耘二三亩。她还学着纺棉花,处处模仿大人的样子。
说起纺花,还有一段故事。当时,玉兰一心想上学,可她父母一时想不开,认为闺女上学没啥用,不如在家里做点零星活,现替大人点手脚。她不干,天天嘟囔着要念书。嘟囔得父亲着了急,便说:“想念书,行,每天得纺二两花,要是纺不完,就别想去!”父亲知道她刚学会纺花,还不熟练,估摸着一天纺不了二两花,所以故意将她的“军”。
谁知,玉兰竟一口答应了:“行,就这么办!”原来,她也有自己的打算:用几个晚上的工夫,就把纺花练熟了,每天纺二两花,那还不是容易事。从此,她每天晚上纺花,纺完二两,才去睡觉,第二天就去上学。有时,晚上完不成任务,第二天放学回来再补上。由于她下了苦功夫,时间不长就练成了一个纺花能手。后来,她每天不只是纺二两,而是三两、四两甚至五两。她还常和大姐姐们赛着干,纺出的棉线又细又匀。尽管这样,在学校里,她由于刻苦学习,仍然取得了好成绩。
吕玉兰在喂兔。
“俺从小就被爹拉巴着下地干活了。”玉兰在向我回忆自己怎么从小养成参加劳动的习惯时,深情地回忆起父母的教育之恩,“从小,爹娘就教育俺要热爱劳动,把俺当男孩子使。爹说,咱家上无兄下无弟,玉兰要学花木兰,女孩子家也要长志气,‘白天去种地,夜晚来纺棉,不分昼夜地辛勤把活干,换来将士们的吃和穿,干活是能手,打仗逞英雄。’劳动的时候,俺没劲了,不愿干了,爹就鼓励俺说,‘收了棉花,叫你娘给织一身花衣裳穿穿。过年,买点红头绳。’爹还说,‘再买二朵花。’那时候,成天劳动,累得不行,俺就盼着过年,能歇几天。爹对俺要求挺严,急了骂过也打过,但都是为了俺学好。”
父亲打玉兰,那是发生在一次起牛圈时的事儿。那天,她正为上学的事同父亲怄着气,干得没精打采。父亲嫌她起得慢了,便说了她几句。性格倔强的她,同父亲顶了起来。父亲急着要往地里送肥,一时性起,夺过铁锨,就朝她胸前拍了一下子。粘满牛粪的锨,弄了她褂子上一个老大的印。当时,玉兰委屈地掉了泪。父亲也觉得有点过了火,取下自己头上的白毛巾,替她擦了擦身上。由于夏天牛吃的是青草,牛粪带着绿色,后来她把褂子洗了好几次,绿印子也没洗掉。玉兰说:“从这以后,爹再也没打过俺。俺和爹有着深厚的感情。” 从小就争胜好强的玉兰,在劳动中也不甘示弱。
那天上午,玉兰邀了好几个小女孩,到地里割草。正是多日阴雨之后的难得晴天,地里的草长得又鲜又旺,大家也割得又多又快。往常,她筐里的草总是装得满满的,而别人的筐里只装了一大半。这天,她发现她们的筐里也装满了草,一股好胜心又充溢心头。只见她使劲地割啊装啊,往自己装满的筐里,塞了一把又一把,直到把筐子塞得结结实实的。
没想到,在回家的路上,发生了困难。由于草筐太沉,她使尽了劲也背不起来。难道能让辛勤劳动得来的果实,白白地扔掉吗?不能,坚决不能!她憋足了劲,决心把这筐草弄回去,接连试了许多办法,最后把草筐躺在地上,慢慢地往家拖。
在村口,碰上小学老师王从善。当时,他正提着一杆秤,打这儿路过。他看到一帮小女孩,从地里割草回来,高兴地迎了上来:“嘿,真有你们的!小小年纪,就能割这么多草!”
王老师走到玉兰面前,摆动着秤说:“称称吧,看看有多重!”
有个妮儿插话说:“称,也是玉兰的筐沉呗!”
只见王老师这么往上一提,竟然一下子没有提起来,他只得又使了使劲,才勉强地提起来:“这么沉,少说也有五六十斤!”
吕玉兰在剁猪吃的野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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