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3年8月上旬,华北平原连降暴雨,降雨量创有历史纪录以来的最高纪录,一时洪水泛滥,灾情严重。《河北省志•大事记》这样记载这场水灾:“1日至10日,河北省平原地区连续降雨,太行山东侧的京广铁路沿线下了特大暴雨,石家庄、邯郸、邢台、保定地区降雨量在800毫米左右,有些地区达到1000毫米以上,是有雨量记载以来最大的降雨,造成历史上少见的严重洪涝灾害。”
当时,地处华北平原南部、运河以西的东留善固一带,一片泽国。据《临西县水利志》载:“卫运河上游决口,滔滔洪水到处泛滥,平地水深一至二米,从邱县向东北席卷而来,8月12日进入临清县境。公路被冲断,桥涵被冲垮,电线杆大部被冲倒,切断了通讯联系,下堡寺一带村庄已被洪水包围……临清境内水位迅速上涨,近两天时间,近60万亩丰收在望的农作物,除高梁仅露上半截外,其余全部被大水淹没。西至邱县、威县,南到馆陶,北至清河,在临清境内东西80里宽全部是水,有264个村被大水包围。洪水进村后,房倒屋塌……” 当时,东留善固大队分为前后两个大队,玉兰所在的是后留善固大队。洪水面前,在中共山东省临清县委县政府的领导下,玉兰同后留善固大队广大干部、群众一起,立即投入了抗洪救灾的斗争:打埝挡水、抢救危房……
吕玉兰(右)和社员们一道挥锨挖渠排涝,兴修水利。
俗话说:“没灾没病不信神。”旱涝、瘟疫等大灾大难突然袭来时,求神拜佛、烧香磕头、祈雨镇水等封建迷信活动也流行开来。就在东留善固成为水中孤岛,村庄时刻面临着被洪水淹没危险的时候,前留善固大队支书和大队长,竟然导演了一场贺“龙王”的闹剧。
那天,他们在村南河埝上,见到水里游来一条小蛇,就说这是“龙王”,赶忙往水里投鸡蛋、扔馒头,结果不一会儿,蛇被吓跑了。
过了两天,他们不知从哪里弄来了一个大蛹虫变的花蛾子,放在托盘上,又胡说这是“龙王”变的。这会儿,他们特地请了一伙唱“神戏”的,在村里焚香烧纸,磕头上供。这还不算,又拉来巫婆“请神驱水”。
后留善固大队“老孬”一伙,也乘机放出谣言:“龙王爷显灵,东留善固人要遭难了。”
在谣言的迷惑下,有的老年人对着滔滔洪水烧香嗑头。有的大队干部乘玉兰外出开会,向各生产队索要布票70多尺,筹款近百元,购置狮子头和狮子衣,准备搞迷信活动。村里死了人,他们又是敲锣打鼓,又是诵经念佛,弄得乌烟瘴气。
面对严重自然灾害突然袭来和封建迷信活动抬头的双重压力,玉兰不信邪、不怕鬼,召开社员大会,正面进行思想教育,组织大家认真学习大寨人的抗灾精神,让大家树立起自力更生、人定胜天的思想。
会上,大队贫协主任吕廷伟说:“过去洪水一泛滥,淹死饿死没人管。眼下受了灾,毛主席派解放军来救咱们,派飞机来给咱们送馍馍,咱们应该好好听毛主席他老人家的话,在大队党支部的领导下,像大寨人那样自力更生战胜天灾。”年过七旬的五保户王老奶奶说:“俺不信神,不信鬼,一心信仰毛主席;不靠天,不靠地,斗灾只能靠自己。”
吕玉兰组织村里的年青人挑灯学习毛主席著作。右一为大队支部副书记杨建文。
“干吧,别坐等水淹了!”“说干就干,大伙儿今天都上阵!”大家齐声嚷嚷。
人们来到堤坝上,看不见村,看不见树,只见白茫茫的一片洪水,浪头一层赶着一层往前涌,不断地拍打着堤埝。真危险啊!如果再晚来一步,不赶紧加高加固堤埝,它随时都有被冲毁的可能。
就在这关键时刻,玉兰一声令下,人们一字溜儿排开。有的往堤上铺树枝压麦秸,有的往堤上运土垒埝。天上的雨下个不停,人们头上戴着的草帽,身上披着的包袱布,不一会儿就湿透了。可是,任凭雨水、汗水和泥水一遍遍地冲刷着身子,他们照样干个不停。
洪水涨得很快,埝子挡多高,水就长多高。可是,大伙儿的决心和干劲更高。大家抬的抬,提的提,抱的抱,一定要让埝子比洪水高。
夜深了,雨停了,咆哮了一天的洪水,也仿佛感到疲倦了。在这暂时得到缓解的片刻,玉兰让大伙儿轮流着回家吃饭休息,可她仍然提着马灯,巡视在大堤上。由于天黑地滑,她不知道摔了多少跤,尽管浑身是泥,可哪敢合一下眼啊!
回顾30多年前玉兰带领大伙儿战洪水的情景,许多东留善固老人的心潮不禁又激动起来。被称为“五大傻”之一的冯四清对我说:“1963年河水那个大劲,谁见谁害怕。你说巧不巧,地上发大水,天上又下开了大雨,街上的积水齐腰深。那几天,玉兰领着民兵,日夜战斗在围埝上。她一边忙着挡水,一边还要察看谁家的房子倒没倒,用木头、柱子,给社员家的房子顶房梁、撑墙头。要不是玉兰抓得紧、干得急,咱们村早就被洪水淹没了!”
经过玉兰和干部群众连续六天六夜的苦干,洪水被挡住了,大队的农舍没有一处受到水淹和倒塌,终于夺得了抗洪抢险的胜利。
大水刚退,玉兰又带领社员们,加强粮棉的灾后田间管理,赶种了一批瓜菜,斗灾度荒。
由于玉兰在这次抗洪救灾中表现突出,在这年年底,她再次被评为山东省农业劳动模范,光荣地出席了省农业先进集体代表会议。我手头保存的136号《山东省1963年度农业先进单位登记表》上,在“代表姓名吕玉兰主要先进事迹”一栏中,写着这样的文字:“吕玉兰……奋不顾身,领导群众与洪水搏斗六天六夜,以身挡水,保住村庄安全……依靠集体,依靠群众,克服困难,胜度灾荒。”
这场百年不遇的洪水,把村里栽种不几年的900亩树苗,冲毁了700多亩。这对于多年来一直坚持植树造林的玉兰和东留善固干部群众来说,无疑又是一次沉重的打击。
当时,不少人灰心了。有的说:“那年人破坏,今年水破坏,天灾人祸,都叫咱赶上了。”有的说:“老天爷早安排好了,咱这一方土,种不了树。”还有的说:“咱们没有植树造林的命,趁早死了这条心吧!”那几个一直反对种树的“老孬”一伙,更是乘机散布说:“女人当家,林木不发。”“女人领头,不走好运。”
可是,玉兰不听这套,多次鼓舞大伙儿:“听毛主席的话,植树造林,分什么男和女!俺们不是旧社会的妇女,是毛泽东时代的妇女。同大自然进行斗争,成功和失败,顺利和困难,是常有的事。一个共产党员,无论遇到多大困难,都要志不屈,旗不倒。心里不能老想完了、完了,应该想到斗争、斗争,排除万难,战胜灾害,争取胜利,大家就会增强干劲。”
吕廷伟支持玉兰的意见:“说什么老天爷作安排,根本没有那回事。抗战前,村北是一片大树林,是日本鬼子给毁了。解放后,玉兰领着咱们,迎风顶沙,毁了再种,不也种成了几万棵吗?只要下定决心,一定能种成。”
1960年2月,出席山东省社会主义农业建设先进单位代表会议的临清市代表在一起合影留念。第二排左二至左五分别为:相方元、吕玉兰,迟继清。第一排右四为临清市委书记张镜湖,右一为市长赵仲升,右三为市纪委书记李仰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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