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1年,年仅31岁的姑姑开始担任河北省委副书记一职,也是从那时开始,姑姑的工作变得更加忙碌。因为省里、县里、村里的工作都要管,所以,三地奔波就成为姑姑的生活常态。往往早晨还在省里开会,中午又开始主持县上的工作,下午就在村里指挥生产了。所以,从记事起,我就很少见到姑姑。但如果姑姑回家,而我又恰逢在家,姑姑就会摸摸我的头或者抱抱我,然后,再给我两块糖。那时的姑姑,就像握在手里的糖块,暖暖的,甜甜的。
1977年,姑姑开始担任河北省省委书记。肩上的担子重了,工作的重心也移到省里。姑姑回家的次数少了,我见姑姑的机会也就更少。虽然见得少,但姑姑还是很疼爱我。
有一次,姑姑回家时,不知是是姑姑想让我去见见世面,还是我哭闹着要跟姑姑走,反正,上学不久的我跟着姑姑来到了石家庄。
城市里的路好宽,楼好高,连路边的杨树都好像比村里的要好看得多。第一次看到楼房的我,对楼梯有太大的兴趣,趁人不注意,我从一楼跑到四楼,楼上楼下,跑了十几趟,直到累得满头大汗。姑姑知道后,一边帮我擦汗,一边笑着说我是个傻丫头!
住了几天,对周围的环境稍稍熟悉。一天早晨起床后,姑姑让我去马路对面的小摊上买油条,我拿着钱高兴地去了。可当我买完油条准备回家时,却发现路对面所有的大门口都一样。来来回回走了半天,却不知道姑姑的家藏在哪个大门里面。我拿着油条在路上哭,姑姑、姑父则在附近焦急地找。后来,一位好心人把我送了回去。看着满脸是泪的我,姑姑心疼地拉着我的手说:“别哭了,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临上班时,还给我拿出一大堆好吃的。
自己惹了麻烦,姑姑对我没有责备,而是安慰。那时的姑姑,让我感觉柔柔的、亲亲的。
好像是上初中后的一个暑假,我再一次来到了石家庄。那时,姑姑正在河北农业大学学习,家里到处都是书。我住的那间屋子,书橱占去满满一面墙,那是我第一次见到这么多的书,也是第一次读了许多书。那时,正迷恋《红楼梦》的我,看到书橱里的《红楼梦诗词》后,爱不释手,看了许多,抄了许多,仍不过瘾,回家时,竟偷偷的把这本书塞进书包。此后的好长一段时间,都很怕见姑姑、姑父,怕他们当众说出我“偷书”之事,更怕他们把书收回。
一晃二十多年过去了,这本写着姑姑、姑父名字的书依然静静地躺在我的书橱里。我一直在想,姑姑、姑父也许根本不知道我“偷”书一事,也许他们早已知晓,但不愿让我难堪。不论怎样,我都心存感激。因为这本书,让我对《红楼梦》有了更多的兴趣;也因为这唯一“偷”来的书让我在做人上更加自律。一本书,让我难忘并永久珍藏!
再次与姑姑近距离接触,是大学毕业后。那时,姑姑已经生病。雷厉风行的她显得有些老态龙钟。吃药、打针、输液是她最重要的事情。我不能分担姑姑的病痛,也不能长期照顾她。所以,在那短暂的几天里,姑姑吃药时,我就给她备好温水;姑姑输液时,我就在床边细心守护。此时的姑姑,头发斑白,面容也有些憔悴,让人心痛,让人心疼。
1993年3月31日,是一个让人痛心疾首的日子。那一天,53岁的姑姑,离开了这个世界。在告别仪式上,当我看到身上覆盖着中国共产党党旗、静静的躺在鲜花翠柏丛中的姑姑那安详的面容时,我泪流不止。
是的,从15岁起,姑姑就开始为改变家乡的面貌而奋斗。她把一生最美好的时光都献给了党,献给了国家,献给了人民,她的功绩,历史不会忘记,人民不会忘记。而姑姑滋润、关爱我生命中的那些细节,也将让我永难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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