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是抗日战争胜利70周年,近期看了些抗战电视片,勾起我太多的思绪。爷爷闫俊卿是位抗战英烈,他的英雄形象,早在我幼小的心灵里打下了永远抹不掉的烙印。但是由于没有祖孙情的切肤感受,之前父亲无论怎么描述他的面部轮廓,也虚拟不出爷爷是怎样的音容笑貌,更多的是对他的深深思念。
爷爷牺牲后,奶奶就把自己唯一的儿子,我的父亲送到部队为亲人报仇,家里就剩奶奶、母亲、姑姑、我及妹妹几位女人了。我上中学也是在家乡河北安平县中学就读,十七年来生活基础未曾离开过农村的家,直至十八岁参军。正是有了和奶奶的这种亲昵的感情,我才从奶奶及父亲那里听到了爷爷抗日的片段故事。
父亲说爷爷因胆大而得名“闫大胆”,从小就爱憎分明。三十年代受了进步思想的影响,抗战初期就参加了抗日武装。在抗大受训后,领导了当地的抗日地下斗争,先后任县公安局敌攻股股长,后代理局长。爷爷如何同敌人进行斗争的奶奶和父亲不详知,但奶奶知道爷爷是被当时敌人号称“阎王”而闻风丧胆的人!解放初期挂在我家大门上的“光荣烈属”牌子,老家的英雄记念碑上爷爷名列前茅的名字就是当年的历史见证。
奶奶说因为爷爷常年不在家,她自己带着孩子过日子更加凄苦,爷爷特殊的身份使得奶奶不得不带着孩子东躲西藏。每当鬼子进村时,奶奶拉起儿子就跑,跑到哪里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只知道家里不能呆了。我的叔伯大奶奶为此吃了不少苦头,鬼子进村就找闫俊卿的老婆,抓不到奶奶就把她抓去问,每次都有人为她开脱说搞错了,但是每次都免不了一顿毒打。这位耿直的大奶奶就和我奶奶说:你们尽管跑,我给你们顶着。她们妯娌俩就是这样在那个特殊的年代共同度过难关的。
颠簸流离加之缺衣少食,让奶奶夭折了六个孩子,每每看到身体变冷的孩子时,她的心就像被火烧、油煎、刀割一样难耐。但是这位坚强的女人虽不知自己男人如何打仗,但她深知是为了老百姓过上安稳日子而去的。
奶奶回忆说:有一次爷爷吩咐她说今天同志们路过家中,他们太辛苦,想办法让他们吃顿饱饭吧。奶奶费了好大心思,弄来了二斤白面,烙成饼,把父亲和姑姑采的各种野菜又弄了点腊肉炒了几个菜。但同志们看到家中无粮的情景时都流泪了,谁都不愿动筷子,还瞞怨爷爷:这么困难怎么从来不说。过了几天组织派人送来二斗红高梁,但没过几天又被爷爷拿走大部份。奶奶没有问他拿到哪里去,就像奶奶和自己孩子依旧吃康咽菜一样自然。奶奶说,为了躲避敌人的搜捕,爷爷大多是在夜里回家,每次听到敲门声,她都吓出一身冷汗,当听出是自己亲人时,总有说:快进来,你把我吓死了。
我父亲十二岁那年,1943年的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爷爷孤身一人去执行任务,就永无踪影,再也没能回到自己的家。组织上派人送来消息:由于伪军的出卖,爷爷被敌人暗杀了。尸首呢?到底在哪里?奶奶哭喊着要自己亲人的尸首,这也是我奶奶永久的心结。找尸首奶奶从不当着我和妹的面说。那时她以为我们还小,每年父亲探亲回家时,奶奶就让父亲写东西。有一年我出于好奇偷听,就听我奶奶说:向上级要求,继续找你爹的尸首,尸首究竟在哪里呀?!奶奶1975年过逝时也是死不暝目的,她那渴望和无奈的眼神至今还深深的印在我的脑海里,让我不能不心动。
我上中学时,我的音乐老师知道了我是闫俊卿的孙女,非常愤怒动情地讲述了全县开公审大会,公审暗杀爷爷其中两个凶手时的情景。公审时问他们我爷爷的尸首埋在哪里,一个说是按大腿的,一个说是放哨的,勒死爷爷后敌人分了尸,他们不知尸首如何处理的。群众愤怒了,当即用砖头把他们砸死在公审台上,用砖头把他们埋了起来,这是他们应得的下场。那时我才知道爷爷是被敌人活活勒死又分尸的惨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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