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不过猪肉粉条烩金针，
亲不过战场上抗日的人。
[沈萍上。
沈  萍  哟，大爷，这是什么歌呀？
陈  山  嗨嗨，忻州“撅席片”。忻州人啊，人人从小会跌个跤，个个会唱个“撅席片”。
沈  萍  可是好听哩。
陈  山  等打完仗清闲了，陈大爷给你唱上三天三夜，没一句重的。
沈  萍  那敢情好。
秦福臻  你是——
沈  萍  我是中央社记者。请多指教。
秦福臻  陈大爷这是——
陈  山  这是阎长官派了专车送过来，太原各商号专烤的支前大月饼，犒劳弟兄们的。
沈  萍  哦，中秋刚过，这支前月饼倒也新鲜。（取之观赏）上面还印着红艳艳的大字“勿忘国耻”，好！
[孔繁瀛、刘家麒、郝梦龄同上。
众士兵（立正行礼）长官好！
郝梦龄  弟兄们好！弟兄们辛苦了！
众士兵  长官辛苦！
秦福臻  集合！
[众士兵迅速列队。
[陈大宝与陈山下。
孔繁瀛  现在请前线总指挥郝梦龄将军讲话！
沈  萍  请允许我来插一句。中央社记者沈萍。你是郝军长？
郝梦龄  是我，郝梦龄。
沈  萍  听说将军您在受命出征时，已经给家中儿女写好了遗书？
众      遗书？
郝梦龄  是的。我是写了遗书，不胜日寇，誓不生还！作为军人，我半生受命打内仗，兄弟相残，对国家毫无价值。如今外患逼人，日寇要灭亡我中国，我们的国家已到了生死存亡的最后关头。这样的时刻，我们军人不能以死效命沙场，更待何时？
（唱）日寇进犯图谋久，
野心意在夺金瓯。
以身许国赴国难，
甘洒热血润九州。
沈  萍  对不起，郝将军，我的笔丢了，能不能借我一支？
[郝梦龄递笔。
沈  萍  谢谢（急急记录着。）
孔繁瀛  是的，弟兄们，国难当头，郝军长就是我们的典范！（取一月饼）大家看，这月饼上印着的是什么？
众      “勿忘国耻！”
郝梦龄  对！孔旅长的提醒非常及时！日本人仗着他们经济发达，武器先进，跑到我们中国的土地上来烧杀抢掠，践踏我国土，蹂躏我人民，这就是我们国家的耻辱，军人的耻辱！弟兄们，我们一定要记住政府和老百姓的厚望，勿忘国耻，拼死一搏，还我河山！
[陈大宝与牧羊汉背大包袱上。
陈大宝  报告军长，这是国会议员、本县知名人士梁硕光、陈敬棠两位先生，为了忻口抗战，毁家纾难，变卖了所有家产，为我军将士捐赠的棉袜两万双，毛巾两万块。陈敬棠先生还有慰问信奉上。
刘家麒（念）积弱积贫，日寇进犯；
山河易色，日月无光。
救国拯民，寄以厚望，
毁家纾难，心系前方。
锁钥关隘，寸土不让。
仁人志士，与共存亡。
郝梦龄  好好好！大战在即，难得地方绅士如此仗义，壮我行色。请转告诸位先生和当地父老乡亲，我第九军全军将士将血战到底，定然不负重望。临行前，我已委托给后勤部，将委座赏赐的三万元钱及军部所余存款，全部分寄给全体将士家中。弟兄们，牢记着  不忘国耻，决一死战，誓与忻口共存亡！
秦福臻(带头振臂高呼)不忘国耻，决一死战!
[警报声、飞机声、轰炸声骤然响起。
秦福臻  誓与忻口共存亡！（取轻机枪，朝敌机扫射。）
众战士  誓与忻口共存亡！
[飞机逃窜的声音。
[收光。

（六） 浴血奋战
画外音  一九三七年十月十一日，晋绥军第一九六旅姜玉贞部，在奉命死守原平十日后，全旅四百余人牺牲殆尽，姜玉贞旅长、崔杰团长等在突围中壮烈殉国。日本板垣师团直逼忻口，与正面防守的中央军第九军郝梦龄部交火。由此，抗战初期华北战场上规模最大、历时最久、最激烈、同时以国共合作典型战例著称的忻口战役全面展开。
[血色黎明。
[忻口北部，南怀化东北之204高地北侧，秦福臻率连队坚守阵地，间或有未收的高粱黑红如血。
[不时有飞机掠过，扫射；炮弹炸响，烟雾迷漫，光焰熊熊。
战士们（齐唱）忻口山麓摆战场，
誓与忻口共存亡。
血可流，头可断，
舍生忘死干一场。
九军将士英雄汉，
守定疆土打豺狼。
拼着个脑袋掖在裤带上，
哪怕你鬼子逞凶狂。
秦福臻  日本鬼子，有种的你们就上来！
[一队日军“呀呀”怪叫着冲锋；
[众战士开枪、投石、扔手榴弹；
[敌人死伤甚重，仍拼命攻山；
[战士们跃出战壕，与之近战；
[秦福臻右臂受伤，左手执枪指挥；双方各有伤亡；
[日军不支退下；
[秦福臻再次受伤，滚下山去。
[收光。

（七） 运筹帷幄
[十月十四日。
[峡谷高坡上,座西向东的一排战备窑洞。“九号洞”为前敌总指挥部。俯视东侧，铁路、公路、滹沱河遥遥可见。
[郝、刘、孔等在地图前分析战况。沈萍在做采访记录。
[郝梦龄持望远镜观察远眺。
郝梦龄（依图讲述）连日来，板垣师团从我下面及左右翼发动强攻，由于我军及各友军奋勇抵抗，尤其是近战、堑壕战、投弹、肉搏，使其空中、炮兵优势威力锐减。如今，很明显，敌人选中了我中央地区与左翼地区结合部这个薄弱环节，由池上村直贯南怀化，妄图打开一条通道。
刘家麒  是的。敌人企图在南怀化建立桥头阵地，进而夺取南怀怀东北高地——磨子梁，即204高地。因此，这里将是近日来敌我争夺最激烈的地区。
郝梦龄  所幸总部为我们增添了独立二十一师李仙洲部和独立五旅郑廷珍部，加强了有生力量。
[朱彤上。
朱  彤  报告总指挥。现有最高统帅部战报通告。
郝梦龄  哦，朱联络员，请讲。
朱  彤  这里用的是后方军民中流传的说法，
（念）正规军，阵地战，
板垣难过忻口关。
将士个个是好汉，
打得鬼子心胆寒。
八路军，暗使劲儿，
截断日伪运输线。
翻铁路，炸军车，
一二O师把敌缠。
国共合作一条心，
眼看日寇要玩完。
郝梦龄  好！如果我们忻口战役中五十里战线，能够聚散有力，加之八路军和各友军配合，将板垣师团消灭在这条峡谷内，就是极有可能的事。刚才卫总指挥来电话，要求我们固守204，1200诸高地。我们要不惜一切代价，保住阵地，掌握战争主动权！
[陈大宝背陈山上。
沈  萍  陈大爷？
陈大宝  我们沿坑道送饭，陈大爷受了重伤。
陈  山  哦，记者？
沈  萍  陈大爷，你不能走，我还等着你那忻州“撅席片”啊！
陈  山  不行了，来、来生吧！（死去）
[陈大宝背陈山下。
[一伤兵背秦福臻上。
孔繁瀛  福臻！
伤  兵  南怀化东北204高地，成拉锯战。一夜之间，数次易手。晋绥军新来的独立五旅郑廷贞旅长阵亡，李仙洲师长受了重伤。
秦福臻（苏醒）郝军长，先前被你撤职的老团长李换斌也在阵地上英勇战死！
郝梦龄  哦！象个男子汉，象咱九军的战士！我死国活，国活我死！军人就应该以沙场为归宿！现在分头行动！死死咬住敌人，不让他们前进半步！
众     是！
[收光。

（八） 战地家书
[十月十五日夜。
[短暂的休战期间。
[郝梦龄在桌边支颐假寐。
[一束追光中出现剧纫秋思念的面容。
剧纫秋  梦龄！
（唱）情依依，心相系，
飞越关山梦魂追。
望你杀敌身康健，
全家老小盼你归，盼你归。
郝梦龄  呀，纫秋，贤妻！（疾写家书）
（唱）休含泪，且忍悲，
为国难顾一身危。
这封家书留与你，
天各一方魂相随。
向来忠孝难兼济，
牺牲小我如烛辉。
国在方可有小家，
为国何惧骨成灰。
子女教育凭国家，
军人视死即如归。
血染沙场寻常事，
取义成仁不言悔，不言悔。
[枪炮声骤起。
郝梦龄  贤妻，决战在即，就此别过。
[剧纫秋隐去。
[收光。

（九） 壮烈殉国
[十月十六日凌晨。
[南怀化北204高地前。坡一侧有窑洞，为师、旅临时指挥部。
[沈萍在写作。朱彤、陈大宝等协同商议作战计划。
[刘家麒同孔繁瀛商讨战况。
刘家麒  孔旅长，这是敌人第几次占领204高地？
孔繁瀛  一夜之间，已是第十二次易手。
刘家麒  这次由我们亲自督阵，无论如何，不能让敌人越过南怀化一步！
[郝梦龄、李小虎上。
郝梦龄  诸位，刚才有位老乡说，南怀化的老百姓也在配合我们，英勇杀敌。
李小虎  这不，南怀化人都编下顺口溜啰。
（念）赵二计，放羊汉，
日本人逼他上山岗。
沿娃沟，上南梁，
想抄后路暗使枪。
赵二计，细思想，
暗动机谋心不慌。
把五百人带进伏击圈，
扔手雷，发声喊，
打得他哭爹又喊娘。
五百鬼子死得惨，
二计早上了娃沟掌。
郝梦龄  放羊汉尚且如此，更何况我们这些职业军人！也真是该学学这个可敬的放羊汉，舍生忘死与日寇拼杀一场！
[激昂的冲锋号响起。
[郝梦龄抓过一挺轻机枪居高临下向敌人扫射。
[李小虎跑上。
李小虎  报告，卫总指挥电话！
[郝梦龄接电话。旋即走出。
郝梦龄  卫立煌总指挥命令我部，不惜一切代价，夺回南怀化，破解敌人攻势。不日之内，调兵遣将，开展大反攻。力争在八路军等友军配合下，将板垣师团歼灭在忻口峡谷，滹沱河畔！
刘家麒  军长，四团位置太关键了，待我亲自去督战。
郝梦龄  不，还是理当我去！
李小虎  不！军长，请你在掩体中用电话指挥。不能在极端危险的情况下亲临阵地！我得为你的安全负责！
郝梦龄  瓦罐不离井口破，大将难免阵前亡！亲临火线，是我的本份，我的任务。你不必拦我！
李小虎  前面的狭隘路口，是敌人的火力交叉点，请军长写一纸命令，由我送去，不也一样吗？
郝梦龄  关键时刻，指挥员怎能够贪生怕死！夺回阵地要紧！（边说边走出窑洞）
刘家麒  我也去！
[郝梦龄穿越火线。
[敌机枪爆响，郝连中数弹，倒地。
刘家麒（欲施救）军长——（也中弹）
[众抛手雷，既而跃起，抢过两位将军。
[收光。

（十） 威震敌胆
画外音  1937年10月24日，将军灵柩运抵武汉，国民政府以国葬仪式，安葬将军于武汉卓刀泉。
[光启
[日军板垣师团团部。板垣在擦拭指挥刀。
[渡边上。
渡  边  报告师团长，今日凌晨，敌第九军中将军长郝梦龄，五十四师少将师长刘家麒战死在最前线。
板  垣（肃然地）军人，这才是伟大高贵的军人！（默哀致敬）
渡   边  是的！（默哀致敬）
板  垣  姜玉贞、刘家麒、郝梦龄！他们居然有这样的军人！这样的民族是不可战胜的！太可怕了！作为一个师团长，由于我的无能，导致师团陷入困境，对上，我有负于华北派遣军司令官寺内寿一大将；对下，我有负于上万名战死者。按目前动向，一旦师团被聚歼，我板垣岂不成了大和民族的千古罪人！（“呀”地一声，高举战刀，欲剖腹自杀）
渡  边  慢，板垣将军，总部并未过份地责备你。刚刚接到总部的密电，总部已派出二十师师团长川岸文三郎率部经由井陉直逼娘子关。只要攻破娘子关，打开山西的东大门，忻口自然不攻自破。
板  垣  哦，如此甚好。菩萨保佑，天不灭我！
渡  边  我们应当坚持，直至占领全山西，占领全中国！
板  垣  好的。谢谢你的好意，渡边君！
[二人狞笑。
[炸弹骤响，火光冲天，二人惊倒。
[收光。
（十一） 尾声
[光启：陈大宝、孔繁瀛等分别抱拥着郝梦龄、刘家麒，如石雕造型。
沈  萍  将军，我还用着你的笔啊！将军，回答我！
郝梦龄  坚持——（牺牲）
李小虎  怀表，这上边还有你的体温啊，军长——（大哭）
朱  彤  怀表，时间凝固在了五时一刻。一九三七年十月十六日的五时十五分，历史将永远铭记住这一时刻！
李小虎  这把断柄的军魂断剑，也染满了将军的热血……
沈  萍  （哽咽着）军魂短剑？眼前为国而战死的将军，不就是我们不朽的军魂吗？
朱  彤  你们牺牲了。却将在历史里永生！
众战士  为军长、师长报仇！
孔繁瀛  为将军报仇，冲啊！
[众跃出战壕，与敌白刃战。
[众枪齐发，手榴弹炸响。
[战火声中突然响起牧羊汉如泣如诉、响遏行云的忻州小曲“撅席片”（即幕前曲三小节）
[歌声及战斗画面中收光。

    ——剧终—
    二OO七年五月十七日
    枫叶如丹/晋忻李/李文德  
    整理于2015-04-03抗战胜利七十周年前清明节之前夜凌晨3:30孤灯下

    作者简介：

    李文德，笔名晋忻李、荒原狼、枫叶如丹等。剧作家。山西省剧协理事，山西诗词学会、中国戏剧文学学会、中国诗词协会、中华诗词学会、中华诗赋学会会员，三晋文化研究会研究员等。著有剧本六十余部，近年来在纸媒、网络等发表剧本和诗、词、曲、赋等作品数千篇三百余万字。多次获奖。剧本《魂断明宫》、《子路还家》、《野史魂》、《救孤壮歌》等被立诸舞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