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傍晚,还没有到达当天预定的宿营地,因为天太冷,陆定一让我们提前十里宿营。第二天到达原定宿营地时,才发现敌人昨晚就住在那里,看到到处都是丢弃的罐头盒和香烟盒,大家庆幸陆定一决策英明,幸亏昨天提前十里宿营,否则必然和敌人遭遇上了。我们在行进中,有时前卫尖兵看到敌人,有时后卫与敌人接上了火。一次我们正准备进一个村子,敌机忽然轰炸了那个村子,接着敌人步兵就抢占了该村,尹先炳司令员机智地指挥我们绕过村庄上山脱险,山上刺骨的朔风钻进我们的毡军帽,像针扎一样,但我们都很兴奋,因为我们又一次避开了敌人。
我们到达黄河岸上,看到被日军蹂躏过的村庄,家家户户室内空空,一无所有,门上贴着白纸(家里有被杀害的亲人),一片凄凉。从山里躲避回来的老乡控诉着敌人的暴行,一路上看到的都是敌人惨无人道的“三光”政策所造成的惨状。
渡过黄河,到了陕甘宁边区的葭县,鸡娃子叫来,狗娃子咬,纺线织布生产忙,一派生机,和黄河对岸的景象截然不同。当地的人们热情款待我们,让我们住在暖窑热炕上,吃热腾腾的小米干饭和酸菜。入夜,我们放心地睡了一觉。到了米脂县,陆定一总结时,指出全体同志对三大纪律八项注意都做得很好,还表扬了我们四个女同志。我们女同志住在县妇联,孙克悠、文漪两位妇联干部接待了我们。
在欢迎会上,那位朝鲜人代表日本战俘上台讲话,说他们也是日本军国主义的受害者,迫使他们离开父母妻子,到中国屠杀中国人民,他们以亲身经历控诉日本军国主义的罪行,表示也要参加革命,反对日本军国主义,反对侵略战争。日本战俘中有两个与我们接近过的,一个叫阿布,一个叫村山。阿布是到村中找花姑娘时被俘的,村山是小贩出身,这是他俩亲口向我们介绍的。
后来到了绥德,那是绥德地区的中心县,是该地区党政军领导机关所在地。驻军三五九旅旅长王震、政治部副主任王恩茂安排我们这支队伍休整,请我们吃饭,看了话剧《雷雨》,还召开了军民大会,声讨国民党顽固派发动的皖南事变反共暴行。
我们在绥德过了春节,就迈开大步奔向延安。到延安后,我们四人都分到中央党校学习,当时中央组织部的秘书柳文和我谈话,说:“你们几个都在抗大学习工作过,就不必再上一般的学校了。虽然你入党不久,为了培养青年干部,也让你上中央党校学习。”这时是1941年春一二月,我17岁。从此告别了抗日前线的战斗生活,掀开了我革命生涯中新的一页。
我于1939年至1941年间,在民族危亡的紧要关头投身革命并直接走向抗日前线,经过战争的考验,从一个懵懂无知的少女,成长为一个坚强的共产党员和革命战士,矢志为革命事业贡献毕生。在太行抗日根据地的战斗经历是我人生中永远的丰碑,它影响和鼓舞了我以后整个的人生道路,对此我永远珍视并终生铭记。
出自:《百年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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