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保定城里,天气闷热。大坑、小沟满是污臭的积水。到处臭气扑鼻,令人发呕。市民们挂着惊慌不安的脸孔传说前线的消息:“鬼子已经打到长辛店了!”街道上荷枪的国民党军队,押送着各种车辆输运东西,嘴里不住斥骂着车夫,一味的要求加快速度……
按照住石家庄的省委书记李青玉同志的指示,我到保定第一个找刘秀峰同志。在人心惶惶的时刻打听地址,是很困难的。我刚拐到小南门附近。突然,空袭警报怪叫起来。我背着个沉甸甸的箱子,目标很大,想抢先几步赶到刘秀峰同志那里。
“站住!妈的!那儿跑!”紧跟着“砰”的一枪,子弹从我的头顶上飞过去。一个军人气势汹汹地朝我这里奔来。
“你他妈的是汉奸”,嘴到手也到。“嚓!嚓!”几枪把,捣在我的小肚子上。飞机投了几颗炸弹,把城里搅得乱七八糟,秀峰同志的住所里没有人了,只好按照第二个计划到安新去找张君同志。船刚开过下闸,就遇上了刘峙部队岗哨的刁难。那个哨兵,有四十来岁。两只狡猾的眼睛,嘀溜溜的打转,一看就象个“老兵油子”,他不慌不忙地翻查了我所有的衣物,开始向我盘问:“你是干什么的?”
“给团长搬家眷的。”按照预先编好的词儿回答他。
“你是那一部分的?团长叫什么?”
我非常熟练的背念了一遍,把他挡住了。猛然,那家伙把枪一拉,叫起来!“胡说!我在七十五旅当过三年兵,我就没见一个人留长发,你为什么特殊。”
“你……为什么留长发,说!”他逼近了我一步,枪口对着我的胸膛。
我真没想到在头发上发生问题,宁都暴动以前我确实在七十五旅呆过,也知道这个规定,可是,现在忽略了这个细节,真有点抓瞎。现在长发是掩盖不了啦。只有随机应变:“我是刚出医院的病号,你知道,在医院是准许留头的,我刚回到团部,团长就叫我来接家眷。我哪顾得推头呢?”一番话,那家伙凶气大煞了。接着我又给他对付了两句。那家伙倒客气起来,故意装出一副难为情的面孔,说:“老弟冒犯你了,这主要是……”
“不用客气,公事公办,这我知道”,我没等他说完,抢了个主动,借此客气了一番,又闯过了一关。
往东走了一段,迎面过来一只军用船,上面坐着五、六个退却的士兵,船头上站着个当官的,像是个排长,大声地招呼我们,要靠近他的船。他们几乎抢光了我箱子里的衣物,我那块不准确的怀表也成了他们的“胜利品”。
我的箱子越来越轻,到安新县城的时候,只剩下一 条毛巾、两双袜子。我进入店房时,逃兵们干脆连底带盖一起拿走了。这倒好省的我为它操心。财物损失倒不要紧,严惩的是我被他们抓起来,关在店房里,不让出入。也真巧,忽然外边军号齐鸣,吵间乱响,热闹一阵之后全城鸦雀无声了。店房掌柜的慌慌张张的跑进来,气喘的说:“国军退却了!”就这样他们丢下我就走了,我又恢复了自由。不多久我和张君同志及保专特委的同志们见了面,找到了开辟冀中的据点和钥匙。从此,在上级党的领导下,我们着手领导和策划冀中人民的抗日斗争,开始了建立人民武装的工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