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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丘东平(图)
2021-04-26 10:20:02
作者:清廉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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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题记:他曾任彭湃同志的秘书,后成为战地记者、我国军事报告文学创始人。

    1910年5月16日,农历庚戌年四月初八日,丘东平出生于广东省海丰县梅陇马福垅村前列的一座三合房里。丘东平刚出生三天,他的祖母因病去世,于是父亲丘锦成(丘金)就给他起名“谭月”, 寓有“淡月”的意思。谭月长到十来岁,身材矮小、清癯,脸庞勘黑,头上生着疮疤,其貌不扬,右边嘴角还有一点儿翘。可是那两道粗眉底下的一双眸子, 却闪射着乌黑而异样的亮光, 显得非常睿智。他不大嬉笑,爱缄默;然而一经玩开,倒象个调皮的猴子。迷信的人说,阿月奀黑,是由于出生时与祖母的丧事相冲撞……

    1916年,6岁的谭月就认得很多字。他和当童养媳的三嫂、四嫂一块放牛,他和两个嫂子亲如姐弟,他常常教两个嫂子识字……,他和两嫂子每人守一只牛。他守的是一只小黄牛牯,他常常把牛牵往草地上一放,就坐到坟台上津津有味地看起书来,或拾块赭色石子聚精会神地摹写墓碑上的字。当他守的那小牛牯吃上庄稼时,嫂子催他去赶开。他说,他守的不是这只,有意推诿。一会儿,他刚才认下的那头牛也吃庄稼了。他又向嫂子说:“先前吃着草的才是我的。”嫂子对这调皮的小叔子没有办法,只得时时去帮小叔子放牛。谭月喜欢用纸剪成人形、刀戟套在指头上,排演“三国”大戏。

    1917年初,学校还没有开学,7岁的谭月呆在家里。一天,谭月趁父亲到梅陇赶墟,就招来三个哥哥给配了角色,要演大戏。同时唤来两个嫂子在门口守卫。他把底灰往脸上一抹,说句“我做张飞”,就仿着戏子的口白、架式,舞弄着一根棍子,在正房做起《三英战吕布》的海丰地方戏来。正闹得红火,嫂子们也看得入了迷,忘了守卫。父亲一脚踏进门来,看到如此大闹天宫,一问知是这面前“黑张飞”搅的,抽起一条棍子朝他就打。父亲对儿子非常严厉,常粗暴制止他们兄弟的游戏,有时打他们。谭月诙谐地为父亲起诨名“脚兄”(海丰方言:意即严厉无敌的人)。谭月被父亲一打,一溜烟地跑出村东,躲进溪流彼岸的一个林子里,不敢回家吃午饭;却用小刀在一株树上刻出三行相当端正的字:“我调皮,父亲严令,母亲慈悲。”确实,在父亲的心目中,谭月不是个乖儿子,是一个“刺角”,父亲常管他叫“角”。 然而这次知道他的刻字,也禁不住称道一下他的聪明!

    这年,谭月在村里的私塾开始读书,他喜欢绘画,对美术很有天赋,把村的小狗、小猫、小鸡画得惟妙惟肖,常常把私塾蒙馆等地方涂得满墙都是“人公仔”。老师是本地云路村人,很快发现谭月的天资,说他将来定有出息,却又嫌他调皮。有一次村里抓了个偷青苗的贼,谭月捡起一截瓦片,往墙壁上给偷青苗的贼谭某画了像,很像! 乡亲们大为惊讶,老师也很赞叹。

    1920年,10岁的谭月在梅陇辫香小学念过两年之后,转回到离家乡较近的水口乡校就读。老师高君江,是个贡生,对学生管教很严,他看见谭月涂改课本上的插图就很生气。……但有一次,谭月又用瓦砾画一幅“公婆打架” 的“壁画”,使日常吵架的夫妇看后,也渐渐和睦相处。高老师看了也很欢喜。又有一次,村里有两个妇人在井边吵架,东平也迅速画下了她们,她们看后害羞而散开了。家里神龛上有“英灵帝德深如海,忠实家风继自山” 的对联,谭月摹仿后用刀刻在树皮上,让父亲丘金看了捋须叫好。这些事一直流传在马福垅村,成为人们回忆丘东平的话题。

    第二年,谭月去莲花山麓的学校就读。教他的是一位曾参加辛亥革命活动的水口村人高子超老师,他对谭月很赏识。这时,谭月参加了“劳动童子团”,开始受到了革命培育。

    1924年,谭月又号席珍,14岁的席珍到离家30里、设在海丰县城五坡庵的陆安师范求学,崭露头角。学校每段考试开榜,他总是名居第一。陆安师范是彭湃的母校,有浓厚的革命气氛。学校附近有个“方饭亭”, 席珍常常和同学到亭上来谈论国事或休憩。这时,彭湃点燃的农民革命的火炬在照亮着他的心。当周恩来率领革命军东征,到达海丰,彭湃同志在前面引路,群众夹道欢迎,席珍参加了这个欢迎行列。

    1925年,15岁的席珍撂下课本,佩上红领带,投身到斗争的洪流中去。参加了海丰党委干部训练班的学习;奔走于海丰、陆丰两县和高潭等地,宣传组织农会和革命道理,成为海丰学生联合会的骨干和积极分子。至上世纪八十年代初,当年的伙伴还时时讲起他的一段趣事:那一次,席珍一行数人去活动,被敌人包围在一个村子里,大家急忙藏匿文件,分头突围,他把解下来的衣服缠上脖子,再往光溜溜的身子弄些泥巴,跃到老乡的一头水牛背上,骑着出去……事后,同伴问他怎样逃脱险境,他笑笑说:“我叫条“钉螺子’给他们看去……”

    1926年春,16岁的席珍加入了农民协会和少年先锋队,当上了海丰县农民自卫军总部的文书。他的五哥汝珍也做了这个总部部长彭桂同志的秘书。当时,这哥儿俩很受海丰人民的称誉。

    1927年春末,为了回击反动派的大屠杀,席珍以共青团员、少先队队长的资格,参加了海丰人民的第一次武装起义。然而,仅仅十天,这个红色政权就被敌人推毁,白色恐怖笼罩着大地;反动派不断到各村围乡“清匪”,谁要受到嫌疑就会被处死。席珍与同志们撤入莲花山区的深井一带活动,夜间摸黑开会,连打火点烟也给禁止。他常常摸黑写文件,写完只用电筒一照就行,文字清楚、整齐。可是,在这么一番严峻的斗争之后,5月24日,他负着一身重病返回家里。他的左胫生了毒疽,又患胃病,更兼山上缺医少药,组织上就让他留家治疗。

    席珍回家治疗第三天,“海陆丰守备司令”蔡腾飞带领一伙匪徒从赤石墟经梅陇突然扑到马福垅,村民马上四处逃散。席珍的五嫂分娩刚八天,在两个妯娌的扶持下带着婴儿躲进深山去搭寮住。在这阵慌乱中,两个兄弟赶忙把病得不能走路的席珍抱上交椅,扛到西北山根的钟寮村,把他隐蔽在一户叶姓人家的草棚里。过了几天,敌人走了,他才回到家里。这时,他的病势加剧,嗜喝滚烫滚烫的开水,恶心呕吐,说胡语…… 但是反动派到处挂着捉拿席珍(谭月)的重金悬赏,谁敢随便去找药延医? 经父亲丘金谨慎而尽量的探寻,才从水踏村请来一个赞同革命的姓郑的中医,郑医生乔装巧扮,化作个“买牛佬” ,手挽褡裢,头戴大竹笠,身穿深灰色的“海布” 唐衣,三头五天一次来给席珍诊治。

    有几次,中共东江暴委杨望等,秘密来家看望席珍,并叮嘱他要认真治病,对敌人切不可大意。

    果然,6月5日,卧病在床的席珍听到屋外突发的风声,即刻就把一顶小孩儿的狗仔帽套上头去。刹那间,一伙保安队窜了进来,有个匪徒撩开他的蚊帐,凶神恶煞地叱咤:“你是不是谭月!”,正在房外忙活的母亲随声扑来搂住席珍,凄惶地哭着央求道:“他不是谭月。你别惊坏我这生病的孩子!”匪徒一手把母亲拉开,又逼向席珍喝问。邻家老三姆闻声赶了过来,说:“谭月是他的兄,正跑了出去呢!” 那个匪徒听了,气急败坏,竖眉突眼的直瞪住老三姆;扭头又对着席珍虎视:头戴狗仔帽,一个十二三岁的孩子,面黄肌瘦,哪里是要追缉的谭月? 这一阵紧张的沉默之后,这群狂狗猛然从门口奔了出去。母亲才连忙背起谭月躲往别处……

    经过十多天的治疗,席珍的疾病还未痊愈,而反动派的明查暗搜却一日紧于一日,他白天在家养病,夜晚就到野外栖息。一天,伸延在村子前面草埔上的道路,蓦地出现三个“牛贩子”, 衣着和郑医生的相似。席珍见势不妙,便溜下紧贴村旁的溪流,斜刺着“贩子”的来向,循着溪床,跛着病腿跑。……不料,这伙不速之客走到村里,就特意掉头,沿着溪岸“巡视”下去。幸好,溪磡挡住了“贩子”的视线,把蹲伏着的席珍掩蔽。

    几天之后,他和两位秘密来找他的同志破例到村居后排只有一间耳房的老屋歇了一晚;次日天亮,他们一同去找组织。刚跨出院内数户人家共用的门楼,就碰上来抓他们的民团地痞。他们打后门窜出,敌人尾追了近十里地。最后,他们潜入西北边上的白露岭的茂林里,把敌人摆脱。当他们一坐下来,一个水口乡姓高的同志竟吐血不止……

    革命的组织,一时隐蔽得无踪无迹,席珍象个孤儿愁闷在村子里。一天傍午,他在村前的地里给番薯地锄草,一边警惕敌人的来袭……但敌人霎时间把整个村子包围了,一改他们夜袭的惯例。母亲心急如焚,哭喊着:“了,了,阿月会给捉去啊……”后来有位远房告诉她:“别操心,谭月混入外乡来割草的人群走出去了。”在这次使人插翅难飞的围乡中,村里的妇女会长邱林氏不幸被捉,给拉到西畔的草地上枪毙了……

    以后敌人仍旧多在夜间来马福垅“清乡”,村民到处风餐露宿。每当暮色昏沉,母亲就含着满眼的泪水伴着儿子谭月走出门槛,站在那里望着孱弱的儿子,手拄一根比身子还长的棍棒,肩头耷拉一卷毡子,到溪流彼岸的东畔山脚,栖进那几簇丛林中的最小的一个林子里。凌晨,第二遍鸡啼了,他还要走上山腰,躺进一个自己开挖的地穴去。然而,他不怕艰苦,还常常劝慰母亲:“彭湃说,‘曙光在前,胜利在望。’婶(谭月叫母亲为婶),你为了我,太辛苦了,我将来给你写一本书。”

    村前的溪磡、田塍、番薯地沟……席珍都去度过夜;遇着风雨时,也得披着蓑衣出门去躲避。他见兄嫂们都为他忧叹,惶惶不可终日,就说:“革命快胜利了,不论怎样艰苦,我们都要坚持。我已准备一生为革命。你们为我担惊受怕,等我将来给你们写一本书。”兄嫂听着笑了。席珍又说:“不信,你们看吧,革命的胜利就会像日头,从我们的东畔山顶升起。”随后他还为兄嫂们讲了古代“卧薪尝胆”的故事。大嫂听故事后对他说:“六叔,那待我在自己的草垛内用棍子掏个洞,边头开个小孔,你可想去住?” 他一听就振奋地说:“好啊,大嫂好计!”于是,他便日夜蜷伏在全村几十堆草垛中的一个草垛里;不少时候,他还靠那一丝光线,在看书、作笔记。草垛形如茅屋,洞口只把一捆原草轻轻堵住。每餐都由大嫂秘密地拎饭给他吃。

    7月上旬,席珍的身体康复了。他奔往莲花山西南的大安峒找到了党组织。这时,革命再度崛起,他兼任了梅陇全区的少年先锋队的大队长,积极建设、发展少年儿童的革命组织。一个月后,他跟随彭桂等领导,在梅陇北面的七架坟山畔,召开农民协会的会员大会,会上刀矛如林,旌旗遍地,动员青年会员参加革命军队,准备再次举行武装起义。不久,席珍与五哥投入了9月15日和10月30日两次起义的激烈战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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