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很多人脑海中，可能都认为工会是工人的组织，与农民无关。而农民建立的是农会，与工会无关。工会与农会虽然都是中国共产党领导下建立的一种革命团体，但属于两个性质不同的系统。

    2003年“五一”期间，单位工会组织我们去汉仙岩风景区参观。汉仙岩风景区位于江西省赣州会昌县筠门岭境内，坐落在闽、粤、赣三省交界处，为赣南最为典型的丹霞地貌景观，自古以来就有“虔南第一山”和“江南小蓬莱”的称誉。汉仙岩因八仙之一的汉钟离在此修炼成仙而得名，景区南北长约15千米，东西宽约5千米，面积约为75平方千米，由汉仙岩、汉仙湖、盘古山、羊角水堡、汉仙温泉、过江坪古松林等景区组成，蕴涵着深厚的八仙文化、盘古文化、客家文化和红色文化。汉仙岩风景区1995年被列为省级风景名胜区，2011年被评为国家4A级旅游景区。2010年汉仙湖被中国水利部评为国家水利风景区。2017年3月29日，入选国务院第九批国家级风景名胜区名单。

    汉仙岩风景区主要景点不多，从龙岩市到汉仙岩路程也不远，一个上午便参观完了。中午在会昌县城吃饭，下午还准备参观毛主席的旧居，因为在那里曾经写了一首脍炙人口的诗《清平乐·会昌》：              

    东方欲晓，
    莫道君行早。
    踏遍青山人未老，
    风景这边独好。
    会昌城外高峰，
    颠连直接东溟。
    战士指看南粤，
    更加郁郁葱葱。

    就在午饭后稍作休息之际，我便去了一下上午就联系好了的一个收藏家那里。他是县政府的一个科级干部，早早在办公室等我。县政府离我们吃饭的地方很近，没转几个弯一会儿功夫就到他办公室了。

    他从办公桌抽屉里拿出来两件东西，一张为纸质的苏区时期群众借谷证收据，一个布质的小口袋。从文物上标注的名字看，两件东西是同一个人的。

图1   群众借谷证收据

    布质的小口袋非常特别，长102毫米，宽65毫米，像是过去农民自己缝制的小钱袋子。小口袋一面上方从左到右弧形书“全世界无产阶级联合起来”11个字。左边竖写两排日期“一九三□年□月□日起   到一九三三年十一月廿二日止”字样。中间是竖写“中国农业工人工会会员证”11个大字，大字上方左边是个五角星，右边是一个镰刀与铁锤交叉的党徽图案。下方有嘉禾图案，最下方是编号“第42号”。中间还手工加盖一个直径53毫米的圆形公章，印文为“中国农业工人工会中央委员会”（图2）。

图2  中国农业工人工会中央委员会印章

    布质小口袋的另一面，有姓名，钟二寿；籍贯，高埠区第五乡一村；年龄，48岁；性别，男；职业，农业工人；入会日期，1932年4月份。特记、备考未填。落款是“中国农业工人工会粤赣省会昌县高埠区第五乡支部委员会主任盖章（印章看不清楚）”、“临时中央委员会委员长□□□签名（没有签名，有印章，但看不清楚，根据文献记载是刘少奇）”等等具体内容。

    在回程的车上，不少人知道我去淘宝了，问我淘到什么好东西？我直接将两件东西拿出来与大家分享，不少人互相传看。一段时间之后，有人开始发言了，说这张群众借谷证收据太新鲜太完整了，几十年了的东西不可能会这么好，肯定是假的。也有人说：“这个中国农业工人工会会员证不对，农村就是农民，哪里还有什么农业工人，从来都没有听说过，还是一个小袋子，哪像会员证！”有更大胆的直接说：“洪局长，你上当受骗了！” 七嘴八舌好不热闹。其实，我心里是非常清楚的，两件东西肯定是没有问题的，但车上那么多同事，他们又都不了解苏区文物，没有必要与之争论，由此只好一个“噢”字了结，还装傻说：“回去再看看，明天告诉你们”。

    其实，很多时候，对于收藏品的争论是非常正常的，不要太在意别人怎么说，要有自己的判断和主张。这也是一种文化自信。当然，这种文化自信是建立在掌握大量文物特征基础知识上的，也就是要有科学根据，实事求是的态度，而不是随便拍脑袋决策的固执行为。

    2014年我在北京举办“中华苏维埃共和国文物精品展”，为了让参观者看到小口袋两面的具体内容，将小口袋拆开了，图3就是拆开后的图形。图中左右两边及下方的白边，原来是折叠在口袋里面的，上方的口袋边是没有拆开的原样，图片上可以看出仍然保留了原来缝纫机缝制的边。拆开之后由于多出三条白边，现在的规格是长145毫米，宽108毫米。

图3   钟二寿的中国农业工人工会会员证

    中央苏区是在赣南闽西穷乡僻壤的纯农业地区，何来农业工人？开始觉得一头雾水。我自己就出生、成长在原中央苏区，几十年来也一直工作在原中央苏区，直至退休。对农村的情况非常熟悉，那时候农村哪有什么工厂？都是清一色种田的农民。

    后来认真学习了苏区史料才弄明白。原来，在苏区时期，被称为农业工人的人群主要包括雇农，以及乡村被雇佣的手工业工人和商店店员。具体来说：1、 雇农：这部分人群是无地或少地的农业劳动者，他们长年受雇于他人，是农村中的无产者或半无产者。雇农是苏区农业工人的主要组成部分，他们在土地革命后获得了土地，成为土地的主人，并在苏区的农业生产中发挥了重要作用。2、乡村手工业工人：这部分人群主要指在乡村从事手工业生产被雇佣的工人，他们在苏区时期也是农业工人的一部分。3、商店店员：指在乡村商店被雇佣的店员，他们也被视为农业工人的一部分。这些农业工人在苏区时期是土地革命的坚决拥护者，他们在分得土地后，生产积极性得到极大提高，为苏区的农业生产和经济发展做出了重要贡献。同时，他们也积极参与到苏区的政治和军事活动中，是苏区政权的重要领导力量。

    1932年冬，刘少奇到达中央苏区。1933年，中华全国总工会改名为中华全国总工会苏区中央执行局，刘少奇担任委员长。他在这个职位上领导了苏区的工会工作，开展了苏区工人运动。

    1933年4月1日至7日，在江西瑞金召开了中国农业工人第一次全国代表大会，大会选举刘少奇为中国农业工人工会临时中央委员会委员长。

图4   江西省公略县刘维芳的会员证

图5   粤赣省于都县胡积金的会员证

图6   粤赣省筠岭县饶天羊的会员证

    中国农业工人工会在中国工人运动史上属于“断代史”，前无古人，后无来者。1927年以前，中国工人运动在城市，农村没有农业工人工会。自1931年中共苏区中央局成立之后，苏区才开始开展农村工人运动。1949年3月，中国共产党第七届二中全会，党决定把工作重心由乡村转移到城市，从此就不再有农村的工人运动了（改革开放以后，农村工厂多了，也建立工会，但不叫“农业工人工会”）。中国农业工人工会仅仅存在十来年时间，非常短暂。

    中国农业工人工会会员证做工独特（小口袋式样），发证单位级别高（由中国农业工人工会中央委员会盖章），使用时间短，尤其是主力红军长征之后，中央苏区遭受到国民党反动派长时间的“清剿”，能保存到现在十分不容易，弥足珍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