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1月12日，是刘胡兰英勇就义75周年。我重读了《巾帼英豪刘胡兰》一书，这是一本由张俊山主编，刘胡兰生前的领导、战友、亲人，以及当事人、知情人亲笔撰写、亲口述说的回忆录资料汇编集。读后深深地感到，刘胡兰之所以年龄那么小（仅15岁），正式参加革命工作不到两年，却能为革命英勇牺牲，与她对革命理论如饥似渴地学习，对革命英烈的敬仰和学习，并学以致用，点滴践行密不可分。

    那么，她最终为坚守信仰而视死如归、英勇牺牲，则是一个自然的结果，必然的结局。

    以下所讲述的，不是刘胡兰生前的全部事迹，只是成长中的几个关键点。

    一、耳濡目染，抗日道理记心中

    1932年10月8日，刘胡兰出生在文水县云周西村一个贫苦农民家庭，从小过着缺吃少穿的贫苦生活。刘胡兰6岁那年，1938年正月里，日本人占领了文水县城，派粮派款到村里，还强拉民夫去修炮楼，百姓苦不堪言。这年春天，文水县成立了抗日政府，夏天，八路军一个县长叫顾永田，来到云周西村，在村里的打谷场上，宣传抗日救国的道理，以及减租减息的政策，给胡兰留下很深的印象，她回家就模仿着给奶奶讲起县长说的话，奶奶说，我们遇到活菩萨，日子有盼头啦！

    云周西村位于文水、祁县交界的平川地带，村里于1939年成立了党支部，群众基础好，自抗日战争时期，就是我党和八路军干部常来常往歇脚住宿的“堡垒村”， 号称“小延安”。据刘景谦生前撰文回忆：“村里住下来往的抗日干部后，不知怎么刘胡兰就知道了，她和村里的小伙伴经常去他们那里玩，还学会了好几首抗日歌曲。有一次，村里来了八路军，因为柴湿火烧不旺，奶奶给子弟兵做饭，稍微慢了点，刘胡兰竟急得哭了。”

    1942年，10岁的刘胡兰参加了村里的抗日儿童团，不久，就被村党支部指定她当了儿童团长。她学会并最爱唱的是一首放哨歌：

    清晨五点钟，太阳从东升！
    儿童团放哨，站在堰口中，
    观察敌动静，盘查过路人。
    有什么消息，报告干部听。

    那年秋季的一天，晋绥八分区一位姓米的部长和本村支部书记正在村里开会，商讨如何对付敌人“扫荡”的事情，刘胡兰远远就发现，有一队日伪军正朝村里方向开过来，她吩咐小伙伴放倒高坡上的消息树，急忙跑到村里报告。正在开会我党干部闻讯后急忙转移，混杂在修汾河水渠的老乡中，巧妙躲过了敌人的追捕。事后，她受到上级领导的表扬。

    还有一次，刘胡兰看见本村一个汉奸刘某东瞅西看，鬼鬼祟祟回到村里，她跑去很快报告给陈区长，区政府派人处决了这个血债累累的坏蛋。在一个中秋节，她和小伙伴挨门逐户搜集了400多个月饼，其中她带头拿出8个月饼，送到区公所，转交给八路军子弟兵。

    二、参加妇训班，正式接受党的教育培养

    1945年8月中旬，中共文水县委决定，在汾河西岸的贯家堡村举办“妇女干部训练班”，学员从各村积极分子中选调，13岁的刘胡兰被选中了。她高兴极了，吃过早饭，不顾奶奶的阻拦，就和本村的4个女青年一同出走，参加了训练班。

    文水县委妇女干部吕雪梅，又名吕铭，是这次妇女训练班的负责人。她曾经撰文回忆：

    学习的内容很丰富，主要是学习革命基本知识，树立革命人生观；反奸反霸斗争的方针、政策和妇女工作的任务、方法等。……训练班因为时间短，所以没有安排文化学习，可是刘胡兰却抓紧时间学文化。她从小没有念过几天书，只在家里学过几个生字。但是她懂得只有好好学习，才能提高本领，更好地为人民办事的道理，因此，她对知识如饥似渴。经常可以看到，休息时间同学们在一起讲这讲那，刘胡兰却独自在学习文化。她常说：“别人吃好、穿好我眼气，最眼气的是人家有文化、有本事，能干好革命工作。”所以，她除了积极学习正课外，总是利用一切空余学文化。不懂的见人就问，今天学个人名，明天学个地名，见什么学什么，坚持不懈。曾经有几次，我见她在烧火做饭时，用烧火棍在地上写画，不会写的字就用图来代替。有时候，我晚上到外边去开会或工作，深夜回来，还见刘胡兰一个人伏在炕桌上的油灯下学习，有时竟然熬到深更半夜，油尽灯灭。

    刘胡兰在学习上，总是结合实际，在“理解”二字上下工夫。吕雪梅回忆道：

    课后讨论时，起初她不敢发言，总是静静地听别人讲。同学们问她：“胡兰子，咋不发言呀？”我也说：“能说几句就说几句，慢慢就会说啦！”刘胡兰也觉得到妇训班不发言，怎么能学好呢？于是以后由小组讨论时，她就说开了。有一次讨论形势时，她说：“……日本鬼子来了，‘勾子军’跑了，我看，打垮鬼子的就是八路军。”大家都说：“胡兰子说的对，日本鬼子是咱八路军打败的。”经过这样几次锻炼，刘胡兰敢发言了，而且特别爱提问题了。一次，刘胡兰问同村一个同学：“什么是阶级斗争？”那个同学支支吾吾说不上，还不耐烦地说：“你提这些问题干啥？”刘胡兰说：“不懂的问题，为啥不提出来讨论？”那个同学很不好意思，便一起学习起来。刘胡兰也爱和别人讨论问题，一次一个同学提出：“地主的地是拿钱买的，为啥说是剥削来的？”刘胡兰就把学来的道理，变成自己的话给她解释道：“地主买地的钱，从哪儿来的？地主不劳动，钱还能白流到他家吗？还不是剥削来的？”刘胡兰怕她的话不能说服大家，于是，又把云周西村地主石廷璞的事向大家说了一遍：“就拿俺们村的石廷璞来说，他的地雇长工种，他自己却脚不到地，手不拈锄．整天东跑西串，可穿的是绸缎，吃的是白面，还欺侮咱穷人，他的钱是哪里来的？还不是剥削咱穷人的？”大家听了都说：“胡兰子说的对。”

    刘胡兰学以致用，勇于在革命斗争实践中锻炼自己。她学习党的密切联系群众、爱护群众，帮助群众做事的优良作风。吕雪梅回忆：

    训练班不论走到哪里，只要有点空，刘胡兰就要帮着群众扫院子、做活，宣传革命道理。在南安村，刘胡兰和几个同学住在一位60多岁的老太太家里。每天天一亮，刘胡兰就起来替老太太扫院子、挑水，还抽空帮老太太做针线活，同老太太拉家常，很快就相处得像一家人。一天晚上，老太太端了一盘酒枣让她们吃。刘胡兰说：“我们不吃，你快收起来吧！”并解释说：“老大娘，八路军教育我们，不能随便吃群众的东西。”

    ……

    根据县委的指示，训练班的最后一个阶段是实践阶段。通过参加反奸反霸清算斗争的群众运动，对学员进行实际教育和考验。……我们向学员们提出：“看谁访贫问苦好，看谁找苦找的多。”训练班的同学们都争先恐后地深入到贫雇农家中，进行思想发动工作。刘胡兰访贫苦时，她同妇女们一起纺线、拉家常，了解到许多贫苦农民的苦处。训练班房东祥元嫂，受了一辈子罪，可是在运动中不敢出门参加斗争。刘胡兰就反复地动员她，向她讲穷人只有起来同地主斗争才能翻身的道理。祥元嫂懂得了革命的道理，胆子也大起来了。她在群众大会上控诉了地主的罪恶。通过她又串联了一批贫雇农民，壮大了斗争队伍。由于工作深人、认真，成绩突出，刘胡兰受到了县抗联主任和贯家堡村党支部书记的表扬。

    贯家堡40天的妇训班，是刘胡兰成长中的一个重要的转折点，她由一个充满热情的革命女青年，开始正式接受党的教育培养，系统学习革命理论，成长为一个初步树立了共产主义人生观的战士。

    1946年6月，14岁的刘胡兰填写了入党志愿书，由吕雪梅等二人介绍，经区委批准，刘胡兰成为候补党员。当吕雪梅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刘胡兰时，刘胡兰热泪盈眶，高兴得跳了起来。吕雪梅问她：“兰子，今后有什么想法？”刘胡兰坚定地回答：“不怕流血，不怕牺牲，一定革命到底，在困难面前不低头，在敌人面前不屈服！”

    这响当当的话语，表达了刘胡兰誓为共产主义事业奋斗到底的坚强决心。

    刘胡兰是这样说的，也是这样做的。她践行了她的诺言。

    三、学习革命英雄人物的崇高精神

    当年文水县长李魁年曾撰文回忆说：

    当时几个训练班由县、区干部讲课，我去贯家堡妇训班讲课时，见刘胡兰在那里学习，她听课很认真。有一次，对学员进行革命气节教育时，我讲李林、顾永田、周文彬等同志为了抗日事业，为了解救苦难中的中国人民，困难时刻不低头，敌人面前不屈服，不惜流血牺牲的事迹，学员们都很激动，最后，刘胡兰和不少学员都落泪了。

    当年妇训班的负责人吕雪梅老人也曾有类似的撰文回忆：

    顾永田和李林等烈士为革命壮烈牺牲的故事，给大家留下深刻的印象。每当听完这些故事后，刘胡兰常常赞叹地说：“真有出息！”她特别爱慕曾在雁北地区英勇杀敌的游击队女教导员李林同志。离开妇训班以后，还常给人讲起这位女英雄的动人事迹，她曾对人说，将来一定要学习李林同志那种忠于革命，不怕牺牲的英雄气概。

    当年被刘胡兰称之为大哥的同村人、刘胡兰的上级领导、文水县第五区区委书记陈德照撰文回忆：

    日本侵略军在文水推行“强化治安”，到处抓捕屠杀共产党员和抗日干部群众，出现了不少宁死不当亡国奴的英烈，这些英雄事迹传到了云周西，也传到了胡兰子的心目中。

    李贯三，文水县公安局指导员，1941年春转移到祁县原西村养伤，被汉奸发现告密，他和相随的一个排长被被敌人抓到祁县壮烈牺牲。

    郭世明烈士，文水县公安局股长，1941年冬在武良村被鬼子抓捕，审讯中敌人将他衣服剥光，用开水从头烫到脚，用烧红的火柱全身烫，还官凉水压杠子，叫他说句不抗日就放了，可郭世明大骂敌人，声称与敌人“势不两立”……

    赵云龙，决死二纵队四团粮秣员，1941年冬在赵村战斗中负伤被俘，抓到下曲敌据点，敌人严刑拷打，赵云龙宁死不屈，就义前大骂日本鬼子，还慷慨地说：“共产党员杀不完，死了一个赵云龙，还有千万个赵云龙。再过19年，我还是这么大！”最后英勇献身。

    多年后，刘胡兰从容躺倒敌人铡刀下，大声地说：“来吧，要杀由你们吧！我再活十几岁，也是这个样子！”显然是受了抗日先烈的影响。

    据当年县五区老区长陈德照老人撰文回忆，刘胡兰听了他讲的那些抗日英雄事迹后，曾含着眼泪说：“八路军真是好样的，我死的时候也要像这些同志一样刚强！”刘胡兰在敌人铡刀面前宁死不屈、从容就义，是以众多英烈为榜样的。

    四、以行动和热血践行誓言和信仰

    1946年6月26日，国民党反动派悍然撕毁国共两党制订了停战协定，向解放前发动猖狂进攻，从此内战全面爆发。山西土皇帝阎锡山命令他的十九军向解放区发动“水漫平川”式的“扫荡”，地主恶霸组织“还乡团”、“复仇队”，配合行动，向党和人民群众反攻倒算。同年12月上旬，阎军一个营在距云周西村5里路的大象镇扎下据点，还在云周西村挑选了一个忠实走狗石佩怀当了伪村长。一时间，文水县斗争的环境形势恶化了。

    文水县委根据上级指示，为了保存我党革命力量，减少不必要的牺牲，决定除留少数干部组织武工队坚持敌后斗争外，大批干部转移上西山解放区，刘胡兰也接到转移的通知。当时，她虽然向往到根据地学习，然而她更想到平川敌后斗争更需要她。于是她主动向领导表示说，说她年龄小，敌人不注意她，便于隐蔽工作，且熟悉环境，便于发动群众开展工作。请求留下来坚持斗争，上级批准了她的要求。于是，她经常出入“青纱帐”、夜宿古墓穴，配合武工队打击敌人。铲除敌村长。1947年1月，刘胡兰因叛徒出卖被捕。

    在大庙里，敌人已从告密者口中得知，抓捕的7人中，刘胡兰是唯一的共产党员，年龄最小，于是对她采取了诱降和逼降两种手段。

    敌军官问：“你为共产党什么事情？”

    刘说：“我什么都做过。”

    敌人说：“有人供出你是共产党员？”

    刘说：“我就是共产党员，怎么样？”

    “你为啥要参加共产党？”

    刘胡兰回答：“因为共产党为穷人办事。”

    敌人又问：“你不知道做共产党是要掉脑袋的吗？”

    刘胡兰回答：“只要有一口气，就要为人民干到底！”

    敌军官吼道：“你小小年纪就不怕死？”

    刘胡兰斩钉截铁地回答：“怕死就不当共产党！”

    敌军官缓了口气说：“只要你答应不再给共产党办事，就算你自白了，马上放你走，还要给你地种。”

    刘胡兰毫不犹豫地说：“给我一个金人也不自白！”

    敌人叹了口气说：“可惜了你才十几岁的年纪。”

    刘胡兰说：“要杀就杀，要砍就砍，再过十几年我还是这个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