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在人类战争史上，往往个别的战役甚至战斗，会是关键的起决定作用的“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书写战争最终的胜负，因而交战双方会拼尽全力搏杀鏖战，其惨烈程度往往难以想象。

    在抗美援朝战争中，上甘岭战役就属于这种关系战略全局的关键战役，我方胜利了，就能守住“三八线”，遏止住敌人进攻，转入战略相持阶段；而如果敌方赢了，则我方将会遭受巨大牺牲和损失，在战略上陷于被动。因此，对于上甘岭，敌我双方都志在必得。

    上甘岭是朝鲜五圣山南面我志愿军阵地的一个要点，美帝侵略军企图夺取五圣山，逼我后退，于1952年10月14日凌晨4时半，向上甘岭地区发动了所谓“金华攻势”。

    上甘岭战役主要集中在597.9和537.7两个总面积仅3.7平方公里的高地间进行。敌人先后投入了6万多兵力，在飞机、大炮和120辆坦克的掩护下，连日不断地向我方发动进攻，并出动了3000多架次飞机，投掷重磅炸弹和凝固汽油弹一万多枚，300多门105口径以上的大炮发射炮弹190多万发，将上甘岭用炮火犁了多遍，以致山顶土石被炸松炸沉一米多，表面阵地全部被摧毁，许多岩石坑道也被炸短了三、四米。志愿军战士被迫拥挤在充满硝烟、硫磺、血腥、汗腻的令人窒息的坑道里，并忍受着常人难以想象的困难，同敌人进行战斗，想尽一切办法消灭敌人。

    上甘岭反击战前夕的一个晚上，黄继光和他的战友们，在坑道里观看苏联卫国战争时期的电影《普通一兵》，共青团员马特洛索夫用胸膛堵住敌人机枪的英雄事迹深深感动了他，英雄的形象和名字铭刻在了他的心间。

    10月19日下午，在离597.9高地不到500米远的454.4高地的坑道里，挤坐着整装待命的中国人民志愿军第十五军一三五团二营六连的战士们，黄继光就是他们中的一员。他们的战斗任务是要在当夜夺取6号、5号、4号、0号阵地。下午5点30分，在我军强大炮群的攻击和掩护下，六连的战士们迅速发起冲锋，仅30分钟就连续夺取了6号和5号阵地，接着又占领了4号阵地。最后将夺取的是0号阵地，敌人企图全力保住最后一个制高点，以便天亮以后利用这个有利地形，重新进行反扑。如果夺不下0号阵地，就不可能全部恢复和巩固597.9高地，一夜血战的成果将损失殆尽，因此上级再一次命令一定要在天亮前拿下0号阵地。

    但是，向主峰攻击的部队遭到敌人一个大型火力点的阻拦，前进受挫，伤亡很大。在这紧要关头，黄继光、吴三羊、肖登良请求作战，黄继光被指定为代理班长。在火力掩护下，三名勇士借助弹坑跃进，爬过山脊，机智勇敢地冲向敌堡，他们用手雷炸掉了敌人外围火力点，消灭了反扑过来的敌人。突然，敌堡射出的子弹击中了吴三羊，他当场牺牲；不久肖登良也负了重伤。旧恨新仇，使黄继光怒火万丈，他冒着枪林弹雨，艰难地接近了敌堡，举起手雷猛掷过去，但他也被敌堡喷吐出的子弹打中。

    当黄继光再次从昏厥中惊醒过来时，他已身负七处重伤，身上已无任何武器，看着敌堡里机枪口喷射出毒蛇吐信般的火舌，望着身后等待冲锋的战友们，此时的他，一定想起了母亲的嘱托、乡亲们的期望，想起了临出发前向连长表示的决心，也一定想起了在坑道观看《普通一兵》马特洛索夫的形象和情景，当没有武器时，人的血肉之躯也是一具强大的武器。也许，他什么也没来得及想，只有一个坚定的念头：压倒敌人，战胜敌人，夺取胜利！顿时，英雄主义的精神充沛了他全身，给他无畏的勇气和巨大的力量，他吃力地向敌堡爬去，猛地像一颗出膛的炮弹一跃而起，张开双臂，扑向敌堡正在喷火的机枪口。敌人的机枪像突然受惊的野兽，暗哑了33秒钟，在瞬息万变的激战的战场上，黄继光用生命换来的这短暂的间隙，为我军反攻争取到了极为宝贵的时间，为胜利铺平了道路。

    最后，在历时43天的上甘岭战役中，经过近30次激烈的争夺战，我方打退敌人900多次冲锋，敌人付出了伤亡25500余人（其中美军5200余人）、损失飞机170余架、大口径火炮61门、坦克14辆和100个连队武器装备的巨大代价，仅占去我前沿两个班的阵地。敌人的攻势在我军沉重打击下被粉碎，而我英勇的志愿军依然屹立在阵地上。

    上甘岭战役的胜利，最终使朝鲜战争的战略相持稳定下来。

    对于中朝军队的胜利，美军统帅麦克阿瑟完全没有想到，历史似乎给他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曾经气势汹汹、不可一世的美国侵略者，在中朝军队和人民的沉重打击下，遭到了可耻的失败，被迫和谈，在朝鲜停战协定上签字，低头认输。踌躇满志、傲慢骄横的麦克阿瑟被杜鲁门总统突然解职，铩羽归国。他不得不沮丧地承认：“在中国，我们已经犯下了令任何士兵都为之惧怕的致命错误：低估敌人。”另一个美国将军在板门店也曾说到：他是第一个在没有胜利的停战协定上签字的美国将军，这是美国建国两百年中的第一次战败。看一看战后各有关方面的统计，这场战争以我方的胜利终结，无疑是世界战争史上的奇迹！这场战争中，志愿军伤亡总数，联合国公布的是65万人左右，中国公布的是36万多人，韩国公布的是70万人左右；美国官方刻在碑文上的数字显示：联合国军伤亡250余万人。这一数字，就算其中加上了南韩部队的伤亡，敌方伤亡居然是我方的2倍多。在志愿军装备那样简陋的条件下，武器差一两代的劣势下，吃着雪水炒面，用小米加步枪，以一国弱旅对国际联合劲旅，竟然在战场上、在伤亡上均占尽上风，按照一般常识，确实难以置信。但它却是铁一般的事实，展现在全世界面前，并证明了一个真理：侵略者必败，反侵略者必胜！弱国能够打败强国，小国能够打败大国！

    今天，我们可以明白地向全世界揭示创造这一奇迹的秘密：我们站在正义的旗帜下，有一支毛泽东思想唤醒了激活了中华民族血性和培育了无往不前、不怕牺牲、敢于胜利的战斗精神的人民军队，黄继光就是他们的杰出代表和优秀典型，因而是不可战胜的！

    （五）

    黄继光在上甘岭战役中英勇牺牲后，中国人民志愿军司令部、政治部签发了《黄继光烈士牺牲证明书》。毛泽东主席亲自签发了《革命牺牲军人家属光荣纪念证》。1953年3月30日，中国人民志愿军某部党委追认黄继光同志为中国共产党党员、并授予模范团员的称号。1953年6月1日，中国人民志愿军领导机关为黄继光追记特等功、并授予“特级英雄”的光荣称号，编印了《英雄传略》。1953年6月25日，朝鲜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最高人民会议常任委员会授予黄继光“朝鲜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英雄”的光荣称号，并授予金星奖章和一级国旗勋章。

    黄继光烈士的遗体运回了祖国，安葬在沈阳市抗美援朝志愿军烈士陵园，他的墓被醒目地排在第一排。沈阳市为黄继光烈士举行了隆重的追悼大会和送葬仪式。黄继光烈士生前部队也为烈士举行了隆重的追悼大会。在英雄故乡中江县、通山区分别举行了隆重的追悼大会，烈士母亲邓芳芝在追悼大会上讲话，感谢党和政府、全国人民对她的关怀和慰问。

    黄继光烈士备极哀荣。他的英雄事迹和革命精神在神州大地传颂弘扬，激发了人们的爱国主义和国际主义精神，激励人们积极投身社会主义革命和建设热潮，为祖国的繁荣富强而贡献智慧和力量。

    英雄母亲邓芳芝在为黄继光骄傲和自豪的同时，化悲痛为力量，又将自己的小儿子黄继恕送到抗美援朝前线，并先后将三个孙子、两个孙女送到部队，保卫祖国。她积极参加家乡建设，做出很大成绩，被评为生产模范，选为全国人民代表，出席了全国妇女代表大会，幸福地见到了毛泽东主席。1965年，她带着中国人民的深情厚谊访问了朝鲜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她经常到部队、学校、厂矿给青少年讲述黄继光烈士的事迹，经常到烈士的部队去慰问战士们。黄继恕的儿子、当兵转业到地方工作现为黄继光纪念馆副馆长的黄拥军告诉我们：他的名字是他奶奶取的，说从孙辈开始，不再按班辈取名，他就叫黄拥军，我们黄家世世代代都要拥军。奶奶一言九鼎，从此黄家后辈子孙取名都要与军队联上，更要用行动拥军爱军。到现在，黄家已有15人参军。黄拥军还说：他有一个已经十五岁正在读中学的女儿，早说好了，以后报考军校，或者直接参军。并说女儿完全是自愿的，因为从小受家庭影响，早有从军的意向。看来，因为黄继光的缘故，从英雄母亲邓芳芝到她的子孙后代，都有了拥军爱军从军情结，黄继光的革命英雄主义精神，已成为红色基因，传递给了黄家后人，必将一代又一代传递下去。

    从国家层面而言，毛泽东正确决策、英明指挥中国人民志愿军抗美援朝的战争，以黄继光为代表的英勇将士们浴血奋战，为中华民族打出了八面威风，一扫百年恶气晦气，让世界第一次认识了新中国。这是三百年来中华民族对西方列强第一次发起的主动反击，它用两百多万联合国军的鲜血告诉了全世界，我们这个古老民族拥有不屈的意志和坚韧的战斗力。从那以后，再也没有西方国家敢于叫嚣要用两艘舰母来教训我们这个民族了。而二战中的战败国日本，也是在抗美援朝战争后，才从精神上真正承认自己被中国战败的。也是在那场战争后，中国人民志愿军司令员彭德怀挺起胸膛、满怀豪情地向全世界宣告：在中国海岸边架上两门大炮就能奴役一个民族的时代一去不复返了！也是那场战争的胜利，为我国赢得了几十年和平建设的宝贵时间。

    行文至此，我的脑海中再次浮现出黄继光纪念馆广场前那尊汉白玉雕像，在苍翠的魁山映衬下，黄继光那张开双臂、双目喷火、战袍鼓风、扑向敌堡机枪口的雄姿，栩栩如生，挟雷裹电，彰显着不屈的军魂和无敌的战神形象，深深地镌刻在我心中，也已经并将镌刻在一代代中国人的心中，让血性和担当在中华民族的基因中延续，强大我的族我的国！

    作者简介：

    蒋大海，男，四川省作家协会会员、中国散文学会会员、中国楹联学会会员、中外散文诗学会主席团成员。现任四川省散文学会副会长、德阳市散文学会会长、德阳市作家协会副主席、《德阳散文》编委会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