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烧的石头

    马仲英的叛军部队从青海西宁出兵向北逼近，战事的风声越传越凶，弄得人心慌惶不可终日，永昌县的社会秩序混乱无常。为了稳定民众的恐惧情绪，积极做好防御工作，新任县长黎德建主持召开了防御马仲英叛军破城的军事会议。国民党永昌县政府会议室的泥墙上面悬挂一面“晴天白日满地红国旗”。县长黎德建坐在长方型会议桌的正中间。与会议人员主要有民政科、财政科、教育科的科长。驻军营长许蔓、县保安团团长杨青羊、商会会长冯田星、参议员毛忠国及十多个社会名流与会。会议室里的气氛比较肃穆。大家等待县长讲话。会议开始后，这个留日洋学生用他脑海里丰富的词汇和超人的见解，从维护永昌县人民群众的生命安全、财产安全等方面强调了加强备战和防御的重要性和必要性。他说，马仲英的部队是叛乱之军，在不接受甘肃护党救国军总指挥兼陕甘两省主席——刘郁芬的编制下，公然从青海发动兵变，进犯河西走廊燃起战火，南京国民政府已经发出了剿灭这股叛军的命令，要求河西走廊的州、县立即行动起来就地歼灭这股叛乱之军。永昌县地处河西走廊咽喉之地，理所当然是主战场之一……。你看他讲得多么的明确详细。黎德建传达完上级的指示精神，在安排任务之前先征求一下各部门负责人的意见。黎德建：

    “诸位！先把各自分管的工作进展情况汇报一下，也好让大家作参考发表意见。”
    沉默。
    黎德建吸着白色烟卷，鼻孔和口里三股冒出蓝色的烟雾，既严肃而又不使人难看。他说：
    “大家要抓紧时间，不要坐冷板凳嘛！”
    永昌县驻军营长许蔓，今天这会议的主要“角色”，他放了“当头炮”。许蔓：
    “永昌县襟山带水，战守有资，西北之控道。论兵防，是天然的依托，居高临下，易守难攻，自古以来这里就是兵家的必争之重地。北部有龙景山，南部有祁连山。东瞰绿洲，西窥绣花庙峡口，是开展游击战争的军事要冲。我部驻防永昌县以来，以保护人民群众的生命、财产安全为己任，强化了军事训练，提高了作战技能，训练了一支善打硬仗的队伍。到目前为止，我营有精兵强将200名。”
    黎德建听到这里，急忙打断许营长的话，问：
    “多少将士？”
    许蔓：
    “200名。”
    黎德建瞪着眼睛问：
    “一个营怎么才有200人？
    许营长尴尬地笑了：
    “按照正规营的编制的确相差甚远，但我营目前就是这个兵力数。”
    黎德建：
    “武器装备情况要说详细一点。”
    许营长：
    “好。我营现有机枪2挺、长枪50支、短枪10支、手榴弹50枚、子弹3000发。汇报完毕。”
    很显然，县长黎德建对这个数字很不满意，他听了之后双眉之间结了一颗疙瘩。面对数万名叛军的威胁，这样的武器装备问题大着哩！他打算把这个问题放下，之后再研究，说：
    “接着讲！”
    保安团团长杨青羊：
    “我团重新组建以来，团丁数量迅速增加。其中县城里有团丁200名、全县三十堡十二寨有团丁100名，能够熟练使用各种武器的人数120名，其余团丁的武器装备均以大刀、长矛、铁棒和木棍为主要的作战武器。”
    黎德建皱着眉头问：
    “怎么就300多名团丁？”
    杨青羊心平气和地解释：
    “就这么多。因为历年来县上下拨的经费十分有限，购买军火的资金少得可怜，武器严重不足。我接收保安团的烂摊子时仅有几支破枪，只能凑合着过日子。到目前，团丁数量虽然说明显增加了，但是枪支弹药严重匮乏，这就是困扰我团提高作战能力的瓶颈。没有办法，鉴于这种情况，我们在训练团丁时采取交换使用武器的办法，以提高所有团丁的作战技能。汇报完毕。”
    黎德建听后又吃了一惊，白白净净的脸上出现了严肃思索的表情：
    “接着讲！”
    商会会长冯田星：
    “大敌当前，有钱出钱，有力出力，这是大家的共识。我听了刚才许营长和杨团长的汇报，心里面确实不好受呀！咱们就这点看家的武器,怎么同军事实力强大的马仲英部队作战？狼来了，咱们是撵狼？还是打狼呢？如果撵狼的话，咱们躲在城里紧闭城门不出，狼也没有办法吃掉咱们。如果说要打狼的话，我看这点武器凶多吉少，狼肯定会吃了咱们。因此我建议，无论是撵狼还是打狼，咱们务必要把武器准备好。那么武器哪里来？我个人认为眼下的办法只有一条：建议县政府允许商会成立一个战前募捐委员会，发动社会各界人士踊跃捐款，购置武器……”
    冯田星的讲话引起众人的议论：
    “好！好办法！”
    人：
    “行！”
    人：
    “同意。完全可行。”
    “……”
    听完众人的议论，黎德建也觉得这个建议完全可以考虑：
    “接着讲！”
    这时候，参议员毛忠国在仔细聆听了几位的发言后，他的心情有点沉重。他思考了好大一阵儿，在讲和不讲的问题上犹豫不决。讲，他的话别人根本不当回事儿！不讲，过不了县长的这一关。当他的目光和黎德建的目光碰到一起的时候，他再也坐不住了。一股男性豪壮气概这时从他的心里涌了出来：
    “今日的这个会议非常重要，亮一亮咱们的家底，也好让大家心里面有个数。咱们的武器装备就这样，对付叛乱之军围城，我看问题确实大着哩！咋办？还是听一听各位的高见，让我再考虑一会儿，然后再谈一点个人的看法。”
    会场再次沉默。
    黎德建见无人发表意见，说：
    “因时间有限，我看其他人就不必讲了！下面就针对以上几位汇报的情况，请在座的各位发表意见，闲话少叙，切中要害，献计献策，制定一个比较符合实际的防御方案。”
    会场的气氛热烈起来。
    当有人问起许营长能否搬来援军的时候，许营长的脸色登时变了：
    “我认为搬救兵不可能，抱这种愿望的人，还是早点打消这个念头。先说甘州府。马仲英部队从青海出发向扁都口逼近，甘州民乐县首当其冲。甘州方面如果要阻止马军北犯，必在民乐和山丹一带布置防线迎击来犯之敌。因此，甘州方面不会舍近求远，派救兵来永昌。再说凉州吧。马仲英部队从扁都口北犯，如果西进，凉州方面自然不必担心，如果马军东进，民乐、山丹、永昌三县的驻军和保安团肯定要予以还击，马军肯定受阻，凉州方面完全可以按兵不动隔岸观火。道理很简单，等待马军兵力消耗差不多的时候，再向马军出击，可以渔翁得利！因此，凉州方面暂时不可能派救兵来！”
    黎德建：
    “虽然说民国政府瓦解了全国各地的军阀，表面上看全国是统一了，但是军阀毕竟是军阀，表面上拥护民国政府，实际上却打着各自‘土皇帝’的如意算盘，各自为政！这就是目前国内的形势。”
    冯田星：
    “目前不要说搬来救兵，恐怕我们掏腰包买武器都成了大问题，但不管怎么样，保护家园的责任和义务要靠自己，咱们临时抱佛脚购买武器迫在眉睫。”
    保安团长杨青羊听说要买武器，他的鼻子眼睛都在笑：
    “我看冯会长讲得非常有道理。不过，在购买武器之前要说明叫响，买回来的武器如何分配？到底是给驻军还是给保安团？会上要有一个明确的说法。”
    许营长听完觉得不对劲，于是接过杨青羊的话头：
    “那有什么要明确的，当然是驻军了！保安团的职责是维护社会治安，打叛军要靠驻军呀！尽管驻军的武器装备是国民政府配发的，但是，大家要知道现在是非常时期，地方政府有义务为驻军排忧解难！大家说对不对。”
杨青羊趁此机会破罐子破摔：
    “好吧。既然许营长这么说了，到时候那就叫驻军对付马仲英部队好了！没有保安团的啥事！我今日来开这个会议就没有什么必要！保安团是吃闲饭的，让驻军去打仗好了！咱不说了……”
    黎德建见两人闹别扭，用钢笔敲着桌子制止两人斗嘴皮：
    “看看。武器还没有买回来就吵成这样，如果真的买回来，你们准会打烂头？！这怎么行！大敌当前，大家应该精诚团结一致对外，窝里咬可不好呀！”
    两人停止互相攻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