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鼎铭
李振三
李雪松,女,1942年出生于延安,中共党员。李鼎铭之孙女。 1949--1950延安保小学习 1950--1951西安保小学习 1951--1953北京华北西苑小学学习 1953--1957华北西苑小学 1957--1963北京师大女附中学习 1063--1969北京医学院学习 1969--1997西安航空发动机集团公司职工医院主任医师 1997至今退休
我的祖父叫李鼎铭,大家都知道,他是无党派爱国民主人士,曾任陕甘宁边区政府副主席。1941年夏,李鼎铭先生在边区参议会上提出“精兵简政”的议案,震天介响,受到大多数议员的大力支持,得到毛泽东主席的高度赞赏。
提起我的父亲李振三,大家可能感到陌生,他是一名医术高明、医德高尚的中医师。多年来,中医遭受排斥和怀疑,中医师遭受冷落是必然的。党的十八大以来,习近平总书记重新找回了中医这个中华民族的“弃儿”,号召大家振兴中医药事业,我更加坚信自己家的祖业,为自己的祖父和父亲而自豪,更加怀念自己的前辈。
一.开明绅士,民主仁人
李鼎铭(1879~1947)原名李丰功,陕西省米脂镇桃镇桃花峁村人。幼年家贫,无力延师,1895年寄住舅父杜斗恒(杜聿明之叔父)家中就读。李鼎铭自幼勤学好问,刻苦钻研中外历史、数学、天文学、中国古代哲学及经史子集,兼习医学,博览群书,孜孜不倦。
1903年,李鼎铭赴绥德州应考,取为廪生(廪膳生员,科举制度名目之一,中国明、清两代由府、州、县按时发给银子和补助生活的生员)。因看不惯清末官场的腐败乱象,拒绝做官,决心致力于振兴地方教育事业。1904年回乡教私塾,后又在临水寺创办完小,1910年在绥德中学堂任教。
辛亥革命后,李鼎铭拥护孙中山的政治主张,在当地提倡放足、剪发、禁赌、破除迷信和兴办学校。1913年任米脂县东区区长,期间利用临水寺庙宇开办米脂县第一所国民小学,并兼任校长。1916年受聘于陕北联合县立榆林中学,担任国文、数学教员。1918年返乡行医,并和当地群众在桃镇创办国民高等小学,担任校长。1923年,李担任榆林道尹公署顾问、科长等职。
李鼎铭一生淡泊明志,不慕高官厚禄。1926年,他对当局彻底失望,遂称病辞官返回故乡,一面行医,一面为地方公益事业服务。尽管经济拮据,但他多次拒绝了杨家沟大地主马醒民等的邀请,拒绝做马醒民的总管家。他为人公正,主持正义,因而在当地群众中颇有影响。
李鼎铭青少年时期,受其舅父杜斗恒的影响,对中医有非常浓厚的兴趣,十分喜爱钻研医术,潜心研读《本草纲目》《皇帝内经》等历代名家医书,广览各种医刊(这些书籍后又传给我父亲,保存至今)。李鼎铭深究医理,收集民间医药方,博采众长,边学边用,辨证施治,诊病准确,谙熟药性,精于炮制。功夫不负有心人,坚持自学数年之后,李鼎铭成为米脂县远近闻名、德艺双馨的中医师。
李鼎铭教书从医,紧跟共产党,为维护民族利益,为共产党出谋划策,殚精竭虑,贡献出全部才智和精力,一介书生的满腔报国热血洒在了黄土高原。李鼎铭一心一意拥护共产党抗日民族统一战线,为抗日战争的胜利,为人民解放事业贡献了一切。胡宗南侵犯延安,跟随中央边区政府转战陕北,66岁高龄身体孱弱,昼夜骑马颠簸在崎岖的山路。那次李鼎铭已经东渡过了黄河,毛泽东留在河西要开会,他又返回佳县,去往绥德途中劳累过度,脑溢血医治无效去世。
中央大队人马东去山西,前往河北西柏坡迎接新中国的诞生,李鼎铭却长眠在黄土高原。他留下了一匹马,一个随身的文件小木箱,一杆旱烟棍,一身八路军制服,留下了爱国救民的眷眷之心,他所有的亲人们始终如一的跟着共产党,建设着伟大的祖国。
二.父子情深,子承父业
我的父亲李振三,字子纲,1889年9月26日生于陕西省米脂县桃镇桃花峁村,是李鼎铭先生的长子。李家虽家境贫寒,却以“耕读传家”闻名乡里。
父亲自幼聪明好学,祖父对他很是喜爱,精心培育,严格要求,父亲就读于祖父在临水寺创办的完小,直到毕业。1911年2月,父亲到绥德中学学习,1916年毕业。1917年受祖父之命,父亲在家乡筹建桃花峁小学(现在称“鼎铭学校”),兼任校长并任教,主要教国文、算术。他们把好的窖洞让给其他老师住,自己和祖父住在一间小房子里。他们推行新式教学,打破了八股文的条框,一律使用白话文,还给学生门讲授康有为、梁启超维新变法和孙中山的三民主义。学生们深受教益,激发出高昂的爱国热情,很多学生后来成了共产党的领导干部。
李鼎铭父子情系劳苦大众,从不嫌贫爱富,经常减免部分学生的学费。1917年,桃花峁村遭遇灾害,村民生活困难,他们带领学生课余时间参加建校劳动,种菜植树,自力更生,改善学生生活,减轻家长的负担。
这段时间,父亲成为祖父创办地方公益事业不可缺少的得力助手。他们提倡新式教育,让女子放足、走进学堂,我姑姑和我母亲就带头放足、上学。师生们经常帮助村民调解家庭争议,排解地方纷争,维护农民权益。
父亲自幼聪慧过人,祖父在村里试办中医实验所,父亲在给祖父当司药的过程中,父亲就已经暗暗刻苦钻研中医中药。后来,他亲自开辟荒地,种植药材,上山采集药材,加工研制中药,并研究试用当地特有的草药,如宁条草(一种开黄花、有须根的草)、老才洼等,治好了不少老百姓的病。
1926年,祖父称病辞官返回故乡,专心研究医学,父亲就成了祖父李鼎铭行医的得力助手。当时祖父坐堂行医,父亲就开方取药并送医上门。他经常到偏僻的农村和疾病繁多的地方为老百姓看病。据家乡老人们回忆:“当时他们父子为群众治病吃药,从未索取报酬。富家则自己赠送钱物,贫则送给医药”。因此,深受当地群众的爱戴和称赞。一传十、十传百,不少患者闻名远道来求医,父亲则从不拒绝,随叫随到,风雨无阻,完全彻底为患者服务。祖父对父亲的成长非常满意,对李振三的高超医技和医德颇为赞赏。李鼎铭遇到疑难病症诊治时,总要与李振三共同探讨、研究,常常采纳父亲的意见下药,父子结成师生和朋友情谊。
听姐姐说,1943年春天,祖父的肠胃病复发,卧床不起,父亲立即为其号脉、开方,亲自侍奉祖父服用,并不时调理药剂。有父亲的照顾,祖父的病情逐渐好起来了,饮食也一天天的正常了,家里人都很高兴。李鼎铭当着四个儿子和儿媳、女儿等的面讲起了家史,其中特别夸奖了我的父母,称“振三学医专心,医术比我有过之无不及,医道深,对我帮助很大”,并让弟妹们好好向哥哥学习。
李鼎铭在病逝时有三大憾事,其中第一件就是医学未能流传后世,发扬光大。他要求长子李振三继承父志,弘扬祖医。在祖父的追悼会上,父亲深情的说:“我们将把悲痛变为力量。我们全家已有九人参加了革命工作,我们永远继承家父遗志,在共产党和毛主席的领导下,为中国人民的解放事业奋斗到底”。
三.投身革命,抗日救亡
1927年,我们李家贫困交加,母亲靠捡食野菜、野果充饥,一边侍奉病瘫的祖奶奶,一边照顾幼女幼子,还要开荒种地、种树。为生计所迫,父亲忍痛抛下妻儿,出外闯荡。他先供职于榆林陆军医院,边工作边学习,以后又到西安、甘肃、内蒙等地行医,以普救疾苦为乐,养家糊口。1932年2月到1934年3月,父亲曾在定边陕西整备骑兵旅当军医。
1937年抗日战争爆发以后,父亲满怀救国大志,于1937年12月30日奔赴晋西南一带的抗日前线,经其弟介绍,到山西临汾学生游击队工作。1938年2月初,父亲被调往决死纵队第六区专署工作(是共产党的外围组织,)。当年2月底日寇进攻晋南,父亲随部队转移至汾西山区。3月初奉命组织第六区兵工修理厂,担任厂长。
在担任兵工修理厂厂长期间,工余时间,父亲仍然坚持为群众看病。1939年12月初,晋西事变发生,国民党顽固派掀起抗日战争时期的“第一次反共高潮”,工厂随军向北转移。12月22日到达灵石孙山区后庄后,当时的负责人宣布机关向西北方向转移,工厂解散,命令我父亲自找安全地点隐蔽。拟于晚间行动,不料被叛徒出卖,被阎锡山伪208旅415团俘虏。其后两年中,父亲在伪军监视下工作,组织不堪忍受打骂的工人自救,掩护地下党的工作,暗中寻找部队的消息。
1941年12月中旬,祖父得到消息,报告党中央。延安保安处遂派地下工作者吕生文同志来到中部县(今黄陵县)营救父亲。为了尽快脱离险境,父亲开始装病,将自制红药水含在嘴里,谎说是吐血,要求去国统区榆林治病。吕生文和我母亲拿着李鼎铭的本名“李丰功”的印记,来到父亲身边。12月30日,他们连夜赶过封锁线,早有我边防部队迎接,将父亲接到张村。沿途,父母亲受到政府亲切的慰问和照料。1942年1月6日晚,父亲终于安全到达延安,合家团聚,非常欢喜。
回到延安后,父亲由其弟陪同拜见了毛主席等党的领导,做了长时间的谈话,毛主席亲切的询问父亲这两年的情况,得到领导的亲切关照。领导高度赞扬我父亲的爱国热情,鼓励我父亲治病救人的精神。不久,父亲被安排在延安兵工厂(当时也叫农具厂)任副厂长。自此他全身心地投入到革命工作中,先后任兵工厂厂长,难民工厂厂长,毛纺厂厂长等职。新中国成立后,1950年调任西北行政委员会工业部统计处当科长。
在繁忙的工作中,父亲从未放松过对祖国医学的研究,始终以救死扶伤为天职,实行革命的人道主义。他边工作,边钻研中医,阅读中医书刊。工余时间免费为领导为百姓看病,在延安的温家沟兵工厂,在沟横渠的难民工厂,还有磨家湾,不少患者慕名前来就诊。有一次,父亲看到一个人已被装在棺材中,家属痛苦流涕。父亲观察“死人”的面色,称“还有救”,立即把这人抬出来,给针灸、服药,终于起死回生,把病人从阎王手中拉回来了,家属感动极了,给钱送礼,父亲坚持不收,笑着说:“救人是我的本职”。
四.治病救人,扶正抑邪
父亲李振三一直牢记祖父李鼎铭的嘱咐,潜心钻研中医,继承祖父的中医研究事业,以救死扶伤、实行人道主义造福于民。他刻苦钻研、持之以恒的学习精神,他自力更生、艰苦奋斗的创业精神,他勇于实践、敢于创新的求索精神,他视病人如亲人、认真负责的医德等等,都是闻名四方、有口皆碑的。
父亲的医术在实践中很快得以提高。祖父年纪大了,身体不好,常常只是坐堂行医,而父亲则遵嘱翻山越岭为贫苦百姓看病,无论白天黑夜,刮风下雨,随叫随到,对贫苦百姓交不起药费的,往往少收费或不收费。他高超的医术,治病救人、解难扶危的精神得到米脂县内外广大民众的赞誉。
在延安期间,父亲常常骑着毛驴陪同祖父为首长诊病、按摩,提供保健指导。由于当时大家对中医药认识不足,给首长治病就很难,而且责任非常重大,必须得到组织批准(当时连给其弟吃中药都要经组织批准),所以祖父非常谨慎,总是与父亲反复商讨后,才下药为首长治病。父亲出诊总是随身带着他的针灸包,可大家对针炙存有偏见,往往派不上用场。但是,父亲诊病果断,勇于担当,处方大胆,他们高超医技和明显的疗效得到首长的信任和高度赞扬。这为后来发展祖国医学打下了良好的基础。
1953年以前,父亲担任领导职务,为党勤奋工作,还一直坚持利用业余时间免费为群众治病。在我幼小的记忆中,几乎每天中午、晚上下班前,就见门里门外排满了看病的人群,父亲下班一进门顾不上吃饭喝水,放下公文包就坐下为患者诊治。父亲看病很认真仔细,号完脉总要先了解病人的思想状况,对病人十分亲切和气,要先讲病因,再讲治疗的道理,使病人对战胜疾病有信心(父亲称治病先治心),然后开方。他开了药方,还要告诉病人如何煎药,如何加水,饮食起居,一一交待清楚,还要抽空亲自上门诊治,随访,负责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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