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刘志庆撰写、解放军出版社出版的关于新四军塘马战斗的学术专著《纵论塘马战斗》。（中红网  红色图库）

    中红网江苏武进2016年11月9日电（徐敏峰）在纪念塘马战斗75周年之际，由刘志庆撰写、解放军出版社出版的关于新四军塘马战斗的学术专著《纵论塘马战斗》在网上推出，并作一定的导读，希冀大家更多地关注中华民族史上伟大的抗日战争，关注在这场反法西斯战争中的人物、战斗、事件，以及充溢期间的价值观、信仰、责任和人生情怀，以及军事艺术的变化性、多端性。

    刘志庆  男，汉族，毕业于江苏省教育学院汉语言文学系，江苏省作家协会会员、作家，现于江苏省常州信息职业技术学院执教。著有长篇小说《幻情》、《风云塘马》、《血战塘马》，传记文学《罗忠毅》、《罗忠毅传》、《廖海涛传》，报告文学集《水西女杰》，并发表短篇小说多篇。2012年8月，《风云塘马》获江苏省近现代史学会第三届学术研究优秀成果一等奖，《罗忠毅》获二等奖。2012年11月，《风云塘马》获常州市“五个一工程奖”。

    第二章：塘马战斗的过程

    导读：塘马战斗具有战役的一些特质，它由若干战斗组成，整整战斗了一天，它是苏南新四军对日作战规模最大的战斗。塘马战斗的核心战斗是王家庄战斗，十六旅很少有生还者，不要说现在或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即使战斗刚结束，也弄不清战斗详情，所以我们看不到任何关于王家庄战斗的回忆资料，那么一切的资料是间接的（有几个生还者参加了战斗，但由于种种原因，过早地离开了战斗），有些是战后打扫战场推导出来的。罗、廖同时亲临一线是问题的焦点，争议颇多。有了情报，没有转移，又是问题的焦点。罗、廖的英勇行为是最大的亮点。一千人转移而出，昔日人为地被人遗忘。牺牲人数缩水事出有因。

    刘志庆：“朝阳升起在黄金山上，秋风吹起枯草，在晴空中旋扬。平静的塘马，变成了血腥的战场。我们的罗、廖首长，身先士卒，英勇顽强，沉着指挥，驰骋疆场。为了民族独立，社会解放，牺牲在祖国的土地上……！”

    塘马村，位于溧阳县城西北30华里的一片丘陵地带上，约有百多户人家，属溧阳三区后周乡。当时在塘马及外围观阳、玉华山、王家庄、戴巷、下林桥、下梅、南山洼、西祺、邵笪里等十几个大小村庄里，驻扎着我十六旅旅部和中共苏皖区党委及苏皖特委、苏南行政督察专员公署，苏南保安司令部等领导机关，以及医院、被服厂、修械等后方机关，还有旅部特务连和四十八团第2营及团部特务连、四十七团二营、四十六团的第九连及茅山保安司令部一个连及旅部教导队、警卫连等战斗部队约一千余人，共一千五百余人在此开会整训，不久被敌侦知。

    1941年11月28日拂晓，日军15师团调集步、骑、炮兵3000余人，附坦克10余辆，伪军800人，至句容、天王寺、金坛、薛埠一线，分东北、西北、西南三个方向，突然长途奔袭包围塘马我十六旅旅部。

    凌晨，时值初冬，重雾迷漫，烟雨濛濛。“轰”，“轰”，“轰”，派往青龙洞，陆笪里、大山口方向的侦察人员与敌遭遇，掷出手榴弹报警；“叭”、“叭”、“叭”，观阳方向的哨兵发现敌情，亦鸣枪报警；“咣”、“咣”、“咣”，瓦屋山、大山口山顶踞点之敌，开始以九二式步兵炮炮击塘马村头；“哒”、“哒”、“哒”，轻重机枪声连续传来。

    战斗伊始，六师参谋长兼十六旅旅长罗忠毅、政委廖海涛闻讯，迅即跑到塘马村西头刘家堂祠前用望远镜观察敌情，发现日寇来势凶猛，立即传令旅部特务连和四十八团二营坚决抵抗，掩护旅部和苏皖党政机关撤退转移。

    一、塘马外围的战斗

    驻扎在东北观阳村的旅部特务连，先行与敌交火，奋勇抗击，直至与日军展开面对面的拼搏，以保卫旅部东北侧的安全。

    邵笪里、南山洼是抗击日寇西北和西南两个主攻方向的战斗。我四十八团二营驻守在离塘马四、五华里的南山洼一线，27日晚，根据旅部的敌情通报，并作了具体战斗部署，命令4连为战斗值班连，派出有经验的老排长李国荣排担任陆笪方向的排哨，加强战备，由五连向竹箦桥方向派出班哨，六连还加强了复哨，构筑了防御工事，做了伪装。干部轮流值班、查哨，视察动静。

    拂晓前，先是四连一排的复哨在浓雾中听到了前方有人马在移动，开始发现敌人步兵、骑兵在道傍停息等候天亮，战斗小组准备出击。四连连长雷来速和指导员许家信闻报后迅速集合二、三排跑步赶到预设阵地。6时许，塘马东北方向的枪声一打响，敌人便恶狠狠地向我四连防地猛扑过来。四连英勇奋战，半小时内即毙伤日寇数十人，敌人第一次进攻被击退。我战士重伤2人，轻伤5人。初战告捷，士气大振。

    枪声刚稀落下来，北面又隐隐传来坦克开的沉闷响声。营长黄兰弟判断邵笪里四连这边是敌主攻方向之一，步兵之后，骑兵和坦克会接踵而来。随即亲率五连前去支援。果然不到20分钟，百余骑兵便在两侧机枪火力掩护下，杀气腾腾地直冲过来。我四、五连在黄营长沉着果断的指挥下，放敌靠近150米左右，集中步、机枪火力狠打，打得日军骑兵人仰马翻，乱了阵脚。四连一排长李国荣抓住战机带领几个战斗小组猛冲上去，一个反冲击将敌骑兵打退。

    西北之敌进攻受挫，西南一路敌人立即策应，由竹箦桥东北角向我南山六连阵地实施猛烈炮击，弹片雨点般落下。炮火准备过后，日军分股成梯队齐头并进往山坡上冲来，对我实施强攻。六连在营政委廖堃金指挥下，打得机动灵活，连续击退敌步兵、骑兵的轮番冲击，使敌人从西南后周方向突破我防线的意图未能得逞。

    就这样经过一小时激战，我四十八团二营在西南、西北两个方向连续击退敌步、骑兵的轮番进攻，毙伤日寇数十人，我亦伤亡十余人，旋即奉命撤至第二道防线拖板桥河东岸抗击敌人。

    四十七团二营在塘马正北的大家庄特务连阻击之时，因遭日寇猛袭，突围而出，四十六团九连在下梅方向遭敌分割，也突围而出。

    二、刘家祠堂紧急会议

    上午八时许，罗、廖首长召集十余位领导干部，到刘家祠堂前围成一个圈开紧急会议，廖政委边指着地图边分析：“敌人对我采取多路合击、突然包围的战术，情况紧急，我们必须打破敌围歼我苏南党政领导机关和警卫部队之意图。……”突然一颗炮弹落在附近爆炸，烟尘腾空而起，呛人的火药味扑鼻而来。廖政委继续大声交待：“无论敌人来势多么凶猛，战斗部队一定要沉着镇定，坚决顶住敌人的进攻，保障机关、后方单位和人民群众的安全转移。请罗司令下命令！”

    在村头，肉眼已可看到西北面几千名日本鬼子在邵笪里阵地上展开，太阳旗插在马狼山山包顶上，炮兵继续炮击塘马，骑兵顺南山稜线由西南向南迂回奔驰。我罗旅长立即命令：四十八团二营在西，旅部特务连在东北，四十八团特务连在南，继续抗击尾随敌人；由旅政治部组织科长王直带领机关人员向东转移去长荡湖边清水渎圩区。接着，罗忠毅冒着敌人的炮火，站立在村东大路口，亲自指挥机关千余人的队伍通过村边塘马河上的小桥。

    王胜请求留下阻敌，罗忠毅没有同意，命其带领最后一批人员撤向东面，并指定廖堃金率二营抽调的60余人随后担任直接掩护，乘敌尚未合拢包围圈，经王家庄、西阳村、陆甲、戴家桥方向突出去。

    除邓仲铭不在外，队列中有欧阳惠林、乐时鸣、许彧青、芮军、李建真、樊玉琳、朱春苑，陆平东、樊绪经、洪天寿、陈练升、张思齐、潘吟秋、徐若冰、史毅、陆容、夏希平、陆静美等同志，途中旅教导大队和驻戴巷的苏南保安司令部人员也跟了上来。

    罗、廖首长处在生死存亡的关头，却在谁殿后互相谦让争执起来，争相把死的危险留给自己，把生的希望留给对方，谁也不愿离开殿后的战斗指挥岗位，结果谁也没有走，都留了下来。

    三、血战王家庄

    9时许，塘马东南西北方向，各有两颗红、绿信号弹腾空而起。罗、廖立即传令旅部特务连和四十八团二营四、五两个连及六连一个排，集中收拢到塘马东南3华里的王家庄，形成拳头，继续狠狠打击并拖住敌人，以掩护机关人员继续向东转移。

    10时许，机关人员刚脱离敌人的步、机枪火力，敌骑兵就切断了我掩护部队的退路，向王家庄一线阵地发起猛烈进攻。各种炮弹一阵阵倾泻下来，接着多路合击，轮番进攻。罗、廖首长果断指挥四十八团二营两个连和旅部特务连与敌人展开了一场血战。罗旅长大喊：“打！打！打！”坚决打退敌人的进攻。密集的步枪、机枪弹、手榴弹一起飞向敌群。西边敌人的冲击被打退下去，东北方向的敌人又冲上来了。廖海涛指挥特务连，阵地上尘土乱飞，人员伤亡多，情况更加危急。罗旅长急令五连副连长带两个机枪手过去支援廖政委和特务连。

    日寇的疯狂攻击，像狂风暴雨般地再次卷来，在山炮、九二步兵炮、掷弹筒的猛烈轰击，轻重机枪、步枪的密集射击下，房屋被炸毁，墙壁上百孔千疮。四连连长雷来速、五连长陈百利先后牺牲，班排长多数阵亡。战士一个个中弹，有的倒在血泊中，有的还在艰难地爬行，有的抱着枪僵立在墙边，四处是硝烟弥漫，鲜血飞溅，到处是尸体横卧。

    这毕竟是一场兵力、装备八比一，绝对悬殊的战斗啊！

    罗、廖首长，他们没有眼泪，只有满腔仇恨！

    退回来的战士越来越少，包围圈越来越小。

    日寇又猛扑过来了，罗忠毅已能看清这群野兽虎视眈眈、杀气腾腾的狰狞嘴脸。

    罗忠毅振臂高呼：“共产党员站出来，青年团员站出来，同志们跟敌人拼啊！”几十名战士中，其中还有挂彩的伤员，端着长枪，挺起刺刀，冲上去与日寇进行了一场血腥的白刃战！

    罗旅长身边只有六、七个战士了，突然一名机枪手倒下了，他取过机枪大呼：“冲呀！我来掩护你们！”“哒、哒、哒！”一个个鬼子倒了下去。

    他身边只剩下三个警卫员了，警卫班长不安地说：“首长，突围吧！”“不，机关大队还没有到达安全地区，必须誓死坚守到天黑！”

    一个鬼子举枪对他瞄准，一挺歪把子三八式机枪对他射来，飞来的两颗子弹击中了他的头部。他摇晃了一下，连人带捷克式机枪倒在了血泊中。

    “罗司令！”“罗司令！”警卫战士哭着呼喊。然而，这位闽西人民和苏南军民敬爱的抗日名将再也没有睁开他那敏锐又和升蔼的双眼。

    罗旅长的壮烈殉国，更激起了我忠勇将士血战到底的满腔怒火。在100多米外的廖政委闻讯后悲愤交加，他大声疾呼：“同志们，为罗司令报仇！为罗司令报仇！坚决消灭敌人。”一颗颗复仇的子弹在敌群中开了花。敌人被这阵猛烈的还击打得惊惶失措，晕头转向。这时，由于驻防溧阳一线的国民党顽固派全部后撤，让开了日寇对我“扫荡”的翼侧，由塘马西南迂回至东南方向进攻的敌人直逼王家庄前沿阵地，我军处于四面被围的境地。

    敌人又四面疯狂地进攻了，掷弹筒、九二步兵炮的炮弹在我阵地上呼啸，爆炸、燃烧，嗖嗖嗖地炮弹密如飞蝗，王家庄再也难以固守了，廖政委下令突围。

    廖海涛左肩背着牺牲同志的两枝步枪，右肩扛着一挺机枪，右手紧握一支手枪，率领部队突围。敌人的子弹在头顶和身边飞过，“政委，快把步枪丢掉吧！”警卫员看着行动艰难的首长焦急地说。“鲜血换来的，忍心丢掉吗？我又没有负伤！”廖政委瞪眼怒斥。

    “嗖！”突然一颗子弹击中了他的腹部，穿透了股骨。当他感到疼痛时已是鲜血染红了军装。警卫员迅即把首长扶到王家庄东边一户茅棚子农家，躺在稻草堆边，可惜医务人员已牺牲，无人来抢救。

    他要警卫员把黄兰弟营长找来，当面交待：“部队由你统一指挥，拼死突出重围。”

    “不要管我，去战斗吧！”素有布尔什维克“铁石人”之称的廖海涛，此时微睁双眼，低沉而无力地说。

    “廖司令！廖司令！……”黄营长、警卫员嘶哑地呼唤着。

    黄兰弟、警卫员哪舍得离开身负重伤、生命垂危的老首长，但是廖政委为罗司令复仇的号召、誓死突围的命令激励着他们。

    在一阵痛中，他昏了过去。穿孔的腹部，已露出蠕动着的肚肠子。

    鬼子来了，战士们把一层层稻草掩盖在廖政委身上，继续战斗。

    下午3点多钟，日寇撤出村庄。稻草揭开，廖海涛面如土色，双眼紧闭，已停止呼吸多时。

    王家庄战斗，持续了六个多小时。我近300名战士反复冲杀多次，这是皖南事变后苏南“反扫荡”一次最激烈的战斗。日军伤亡有五百人，我军壮烈牺牲的除罗、廖首长外，还有四十八团二营营长黄兰弟、四连连长雷来速、五连连长陈百利等指战员，旅部特务连长也负伤昏迷过去，只剩指导员雷应清等20余人幸存下来。那悲壮惨烈的战斗场面实为罕见，我新四军忠勇将士英勇杀敌、顽强战斗的大无畏精神难以尽述。黄兰弟，这个新四军老六团出身的“沙家滨36个伤病员”之一的闽东老红军，本已带领一部分干部、战士杀出王家庄，后又重复突入重围寻找两位旅首长，最后又奉廖政委之命指挥剩余部队与日寇拼搏，使身上多处中弹而壮烈牺牲，时年26岁。旅部特务连一位排长，腿部负了重伤，他向身旁的战士要了一颗手榴弹，待几个鬼子近身时猛拉导火索，陪伴他遗体的，是几具横躺竖倒的敌人尸体。他们和罗、廖一样，无愧于民族英雄的光荣称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