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宁,是红军胜利大会师的地方,更是千名红军将士埋忠骨的地方。
在会宁的头一天晚上,会师旧址纪念馆长征专家常琦彪、《会州商报》总编常可等向我谈到了红军会师前后,会宁境内发生几次惨烈战斗。
红军在会宁会师期间,为了阻击国民党军队的堵截,先后进行了6次战斗,共有1000多名红军将士献出了宝贵的生命。牺牲的红军将士中,职务最高的是一位副军长。在这些战斗中,最为激烈的就是大墩梁战斗和慢牛坡战斗。77年过去了,作为当年的见证者,有的早已作古,如今还健在的多数都是古稀老人,但那激烈的枪声并没有淡出他们的记忆。
大墩梁战斗遗址位于会宁县中川乡大墩梁村大墩梁社,距县城40公里。
次日午后,在《会州商报》总编常可的向导下,会宁县特种养殖女企业家李林开上自己心爱的“红旗”轿车,送我前往海拔2000米左右的大墩梁,寻访红军战斗遗址,瞻仰罗南辉将军之墓。
走进村子的一个拐弯处,就能看见屹立在大墩梁山头上的烈士纪念碑。经过一段陡峭、崎岖的山路,我们来到了大墩梁烈士陵园。陵园地处大墩梁最高处的山巅,四周用围墙围着,中间的烈士纪念碑高高耸立,直刺云霄。围墙外的陡坡上有一处孤寂的墓地,碑上书有“红军烈士之墓”字样。
顺着纪念碑的水泥台阶拾级而上,我手中的相机就不停地留下了永恒的瞬间。高大的纪念碑身后两行文字映入眼帘:1936年10月23日,红四方面军同国民党第三军和三十七军展开激烈的战斗,副军长罗南辉以及887名指战员英勇牺牲。
来到陵园,见大门紧锁。常可立刻又叫李老板开车送他去山梁下面亲戚家找钥匙。原来,常可就是大墩梁人,对红军战斗遗址周边情况非常熟悉。他的二舅马耀祖守护烈士陵园25年,小舅马玉山守护烈士陵园也有2年了。如今,马耀祖已是78岁的老人。2011年底,因身体多病,攀山困难,他只好守陵的重担交给了弟弟马玉山。
大墩梁是会宁县南部的一个偏僻小山村,老西(安)-兰(州)公路穿境而过。常可告诉我们,听村里的老辈人讲,这个方圆仅几百平方米的山顶古堡子是当时打仗的指挥部。那场战斗是在1936年10月23日打响的,参加战斗的是红四方面军第5军37、39、43、45团,激战中,包括副军长罗南辉在内共有887名红军将士壮烈牺牲,打死打伤国民党军毛炳文部1800多人。
罗南辉,一个让中国人值得自豪和骄傲的名字。就在高大的纪念碑身后,我看到了罗副军长的烈士墓。静穆的烈士墓诉说着罗军长鲜为人知的故事。
红五军是殿后部队,但担负保证红军主力安全撤离会宁的使命。到这里之前,红五军副军长罗南辉在甘肃通渭县华家岭一带已经身负重伤。罗副军长硬是咬牙坐在担架上,跟众将士一起在前沿阵地抗击敌人进攻。
当时,在大墩梁这个不大的土堡子上,国民党军队成批成批向上冲,战斗非常激烈。红军战士用手榴弹,用机枪打击敌人。当敌人接近阵地时,战士们就借着硝烟的掩护,冲上去和敌人进行肉搏。在光秃秃的山岭上,红军硬是打退了敌人的五次疯狂进攻。气急败坏的国民党军队,派来了7架飞机轮番轰炸扫射。顿时,一颗炮弹掉在指挥所里爆炸了,山头上弥漫起了一股土雾。罗副军长和卫生员陈世德已被炸得血肉模糊,不成人样儿。警卫员和卫生员们含着泪,将烈士的遗体整理到一块儿,就地埋在了堡子的西边墙下。
之后,军长董振堂向部队下达作战命令,要求各部队发起反冲锋,一边掩护,一边从毛牛川向会宁方向撤退。冲锋号吹响了,战士们高呼着“为罗军长报仇”、“为烈士们报仇”的口号,边扫射,边向敌人冲去,敌人又一次地在仓惶中退了下去。
晚上,撤退到会宁中川乡的红5军,集合在打麦场上,由军长董振堂主持召开了追悼会,全体战士脱帽三鞠躬。他难过地说:“罗南辉是个很好的同志,他的血是不会白流的,一定要敌人加倍偿还!”
徐向前总指挥也发来电报,给予了高度评价:“罗南辉同志是红军中的一位优秀指挥员,他的死是我军的一大损失。南辉同志为党献身的精神比华家岭还高,南辉同志的英名将与华家岭共存”。
战斗结束后,当地的老百姓帮助打扫战场时,看到许多牺牲的战士双手还紧紧握着卷起刃的大刀;有些战士牺牲后,口里还咬着敌人的手指头;还有一些战士的枪托都被打断了。
纪念碑前,有一个圆形的大土堆。常可说,这里当年是一口枯井,战斗过后,由于牺牲的红军战士太多,无处掩埋,当地老百姓就把烈士遗体集中安葬到枯井里。但是,当时还有很多烈士遗体无法一一清理,则就地掩埋在他们各自牺牲的山坡上。
“大墩梁上秋风劲,至今犹思罗将军”。
在大墩梁,常可还跟我讲起了另一个真实的奇事。大墩梁烈士纪念碑周围方圆几百米之内,几乎随处都有烈士的遗体。解放后,当地六个村民(其中,男性2人,女性4人)先后突然患病,口吐白沫。他们平时从来不会说四川方言,可是,到临终时,这六人都纷纷会说几句正宗的四川话,表达自己“想回四川老家,跟父母兄弟姐妹们在一起”的愿望。可是,自从大墩梁修起红军烈士纪念碑园后,当地再没有成年人“患意病”。
原来,罗南辉副军长是四川成都人,牺牲的887名红军指战员多数也是四川人。红军牺牲后,大墩梁一带尸首遍地,英魂遍野,道路晚上那女老少都不敢出门。以后,接连几十年无人问津,当地男女老少日夜思念牺牲的红军将士,致使有六人先后患上“意病”。
77年过去了,站在大墩梁红军烈士纪念碑前,遥想当年这位年轻的副军长躺在担架上指挥千军万马与敌奋战的场面,我不禁感慨万千:“28岁,正是青春好年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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