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8年春,安徽金寨地区的农民革命运动不断高涨。在吴家店太平山农运负责人廖秉国等同志的组织下,西庄地区诞生了一个由六人组成的农会小组。小组里唯一的女同志是一个十七岁的姑娘,名叫沈仲华。
沈仲华,1911年出生于西庄下坳沈家上湾(今金寨县吴家店镇)的一个农民家庭。六岁丧母,十二岁丧父。姐姐出嫁后,她和过继的弟弟沈宏军相依为命。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沈仲华打小就做农活,承担家庭重担,较其他孩子成熟得多,性格大胆泼辣、坚韧勇敢,招乡邻和亲戚们的喜欢。在农会的教育、熏陶下,她迅速成长,很快当了少先队队长。她经常在外散传单、贴标语,宣传党的主张,使穷苦人民受到很大鼓舞,却遭到一些不明所以的人的挖苦,说她是“浪漫女子”、“破坏门风,不像女孩家”、“发了疯,着了魔”之类。面对这些,她回答的是:“俺闹革命没错。革命不分男女,男的能干,女的也能干!”她顶住了这些冷嘲热讽,照常参加革命活动。在她和一些人的带领下,许多农民纷纷报名参加农会。小组很快就由原来的三个发展到八十多个,遍及西庄及周围的下坳、徐坳、古佛堂等地。
1928年冬天,沈仲华经农会负责人徐成柱等的介绍加入了社会主义青年团,不久担任了团支部书记。次年2月入党,担任党支部委员。
主动劝夫参加革命
1929年农历5月6日,金寨地区爆发了立夏节武装起义。各地纷纷建立起苏维埃政权和群众组织。沈仲华的家乡也成立了宣传队,她任宣传队长。当时,白区民团纠集一处,向刚成立的红军展开疯狂进攻。为保存革命武装,红军主动转移。此后,沈仲华的家乡一度遭洗劫,一些人思想开始动摇,扩大红军、赤卫队的工作变得极其难做。沈仲华带着宣传队到处唱歌演戏,用各种形式宣传党和红军的政策,动员青少年积极参加红军、赤卫队和少先队。一天,她们来到下坳宣传,一位妇女逗趣地说:“仲华,你这样能说会道。若能把其恩(沈仲华的未婚夫)也宣传出来革命,就算你有本事。我们也服你。”沈仲华听后。晚上,她想,革命已闹得轰轰烈烈,周围的小伙子不是参加了赤卫队就是参加了少先队,而自己的未婚夫还是无动于衷。因受“女子不过门不能会男人”的封建思想束缚,从未动员过他。这是没有尽到责任!她责备自己:“连旧的封建传统观念都冲不破,还像个共产党员吗?”她越想越睡不着,干脆下床,套上衣服,去找其恩。
俩人在月下默默地走着。沈仲华首先打破了沉默:“其恩,周围和你一般大的小伙子都参加了赤卫队,你怎么好意思在家里呆着呢?”
其恩听后,嗫嚅道:“我爹妈不准!”
“为什么?”沈仲华想不通。
“他们说参加赤卫队没好处,弄不好要遭殃。”
“共产党的人多着哩,干革命的人要挺直腰杆子……”沈仲华不紧不慢地劝道。
“还是不行。一湾子的人都说我——你媳妇那么俊俏能干,你是个秃头,话又少,什么也不如她。干脆别露面,免得惹人笑话。”其恩腼腆地低下了头。
沈仲华一听,乐了:“这是什么道理!革命又不是出来卖看,谁说在共产党里面不准秃头革命。”
其恩被说服了。第二天一早就去报名参加了赤卫队,不久又参加了红军。在沈仲华的宣传和带动下,自己也参加了赤卫队,并担任了班长。
刚正不阿保护同志
1929年冬,仲华担任商城县三区妇女主席,参加区委并任区苏维埃执委,负责掌管分配全区打土豪得来的钱粮财物。她家庭困难,分给她家的救济物资,却一点不要,倒不是矫情,她说得好:“共产党闹革命,为的是让老百姓过好日子,我们共产党员自己苦一点那是应该的”。是年底,红军第一次解放商城县城,并改商城县为赤城县。次年春,赤城县又改为赤城、赤南两县。沈仲华担任赤南县保卫局副局长兼审讯部长,分工审理女犯案件。为防作弊,她规定审案子要有三人以上。在审案过程中,她不轻信口供,注重实据,不冤枉一个好人,也不放过一个坏人。有的在押的恶霸地主,家里派人带了许多银元来找沈仲华告饶。沈仲华严肃地对来人说:“共产党不吃这一套!”当即叫人将钱没收归公。
1931年底,张国焘的错误肃反路线推行到赤南县各基层,上级经常莫名其妙地通知保卫局抓捕革命同志。沈仲华亲眼见到好多同志被无辜杀害,心里十分难过,暗地里流了许多眼泪。保卫局的霍局长很早就参加了革命,为人正直、无私无畏,对当时的乱捕乱杀行为非常不满。于是,他们二人共同对肃反采取消极态度。在执行任务时,尽量拖延,甚至将被害同志进行秘密转移。后来,霍局长因肃反不力被杀,局长一职由沈仲华代理。面对严峻的现实,沈仲华没有退却,继续抵制错误路线。上级要在内部肃反,她就故意抓些不法恶霸婆子和坏人家属,成天审问,借以转移视线。当时,有一宗肃反案件,株连到保卫局战士徐其才,上级指定要杀他。沈仲华硬是冒着生命危险为之辩护,使他幸免于难。
领导敌后游击战争
1932年秋,红四方面军主力撤出大别山后,国民党军队联合民团、地头蛇,大肆进攻苏区。皖西苏区的革命暂时转入低潮。成立不久的赤城、赤南县自卫武装和工作人员,除一部分编入红28军和地方游击队在苏区进行大范围活动外,尚有一些妇弱病残人员也组织了游击队,就地进行活动和隐蔽。沈仲华和受伤的红军陶营长带着六十多人的游击队,在东大山、胭脂坳、吴家店一带与敌周旋。
四个月过去了,斗争进入最艰苦的时期。敌人成天围追堵截,烧山、清剿,敌机经常跟踪轰炸,群众被赶进了集中营,许多村庄成了无人区。游击队战士们每天仅靠糠菜野果充饥,伤病员愈来愈多,大家的思想出现了混乱。沈仲华耐心地做工作,鼓励大家坚定信心,克服困难,同时将一部分重伤病号分散藏入深山老林,交群众护理。游击队剩下的三十多名同志,一面向白区活动,争取弄到弹药;一面设法联系群众,找到依托。又挑选了二十名身体好些的同志,与当时活动在罗田、英山边界的革命武装取得联系,组成一支有五十人枪的游击队,由石竹山同志负责,经常活动在金寨、英山、罗田三县边区。一些妇弱人员随沈仲华回到家乡坚持地方工作。
因敌人清剿,苏区群众不能正常生产,游击队的供给主要靠到白区打粮。沈仲华经常化装成乞丐和菜农,到白区调查了解地主豪绅的经济状况和防卫能力,然后带领游击队和农会小组采取行动。他们先后在三县边区打了五十多户土豪,得到了大批食盐、布匹和衣服,解决了游击队的供给问题。
吴家店周围,除驻有国民党一个师外,还有好几个地方民团。他们之间常有矛盾发生。沈仲华和同志们决定利用这一矛盾,对付外来敌人。1934年冬,负责西庄地区“剿匪”的民团队长江子扬调走,队长一职由曾经当过赤卫队、后掉队回家的张荣其接任。沈仲华积极做争取张的工作。她对张荣其说:“你过去是革命的,人民忘不了你。现在,你仍然穿着敌人的衣服干革命。形式虽然变了,但人心没有变。谁要是做坏事,绝没有好下场。”张荣其本不愿干民团。经沈仲华耐心开导后,为农会活动提供了许多便利。为进一步争取力量,沈仲华又让丈夫徐其恩、农会小组成员丁宋月俩人打进民团。不久,这支三十多人的民团队伍就完全被拉过来了,名为民团,实向共产党。沈仲华他们的活动更加方便:到白区打土豪的力量不够,就借用民团的人枪助威;子弹用完了,民团负责供给;外地民团来了就联合攻打。民团和游击队常在一起秘密开会,研究对付敌人的策略。后因消息走漏,张荣其和民团的两个班长被国民党以“通匪”罪名杀害。沈仲华及时处决了告密者,解散了民团,避免了事态的进一步扩大。农会和游击队继续坚持活动。
坚贞不屈壮烈牺牲
沈仲华领导的农会小组和游击队的同志们昼伏夜出,深深扎根于群众之中,使敌人大伤脑筋,几次换防来的“驻剿”白军和周围民团欲得农会小组及游击队的领导人而不能。后来“驻剿”的敌人,利用叛徒来达到他们破坏农会、消灭游击队的目的。叛徒徐生智曾和沈仲华一起参加革命,沈仲华调到赤城后,与他失去联系。1934年冬,徐在麻埠带枪投敌。后接受敌人密令,回到吴家店打进党内。他把沈仲华他们活动的情况向驻在吴家店的敌人告了密。
1935年9月下旬,沈仲华等十九位同志被捕。
敌人抓到沈仲华等同志,欣喜若狂,想就此将农会组织和游击队一网打尽。第二天就迫不及待地进行了提审。敌人对沈仲华采用各种手段进行审问,毫无结果。
一次提审后,沈仲华回到牢房,难友们关切地询问起审讯的情况。沈仲华聚拢大家,说:“革命战士、共产党员就是要经得起任何考验。敌人是不会让我们活着出去的;但我们活一天,就要和敌人斗一天。现在敌人关住了我们的身子,却关不住我们的嗓子。来!我们用歌声来使他们颤抖。”大家围坐一起,唱起了《国际歌》:
“起来!饥寒交迫的奴隶……”
雄壮的歌声如一股洪流激荡着牢房的每一个角落,响彻云霄。
次日下午,敌人将沈仲华单独关进一个牢房。不一会儿,牢门打开,提审她的副官进来了。
沈仲华道:“你又找我做什么?”
敌副官一脸谄意道:“我特意来看你的。”
沈仲华一个冷笑:“谁要你看。你姑奶奶向来用不着狗来看。”
敌副官不以为然:“你不要这样凶。你要是不说的话,会死人的。年纪轻轻死了多可惜!只要你答应不干共产党,我保你不死,说不定还能做我的太太……”
沈仲华听到这本想再给他一个耳刮子,无意中却发现他身后挂着一把亮晃晃的刺刀,便默默地待他把话说完,似笑不笑地应道:“好啊。但你总得把我的手松开吧。”
敌副官以为她回心转意,满心欢喜地解开了沈仲华反绑的双手。沈仲华乘其不备,敏捷地抽出刺刀,迅速地刺向他的胸口——敌副官又是没反应过来——瞠着双眼,哼都不哼一声地倒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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