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0年12月1日出版的第23期《中国青年》杂志,刊载了一篇署名:徒工王波撰写的《我的经验》,徒工王波的真实姓名是王海容(曾任外交部副部长、国务院参事室副主任),王波笔名是毛泽东主席起的,《我的经验》从头至尾毛泽东予以修改润色。而毛泽东给学徒工改文章则需要介绍王海容与毛泽东的亲缘关系。
王海容的爷爷王季范,与毛泽东主席是姨表兄弟。王季范、毛泽东两人的母亲是韶山市大坪唐家坨文芝仪的女儿,所以王季范的母亲是毛泽东的二姨妈。年长毛泽东九岁的王季范因在家族同辈中排行第九,毛泽东则一直叫这位表兄为“九哥”。新中国成立后,王季范任全国人大常委、国务院参事王海容的父亲王德恒1940进入抗日军政大学学习,抗大毕业后,由毛泽民的介绍下加入了中国共产党。抗战后期,随八路军“南下支队”到湖南,被国民党特务秘密逮捕惨遭杀害,年仅30岁。
王海容1957年高考名落孙山,她的爷爷王季范并未因此去敲毛泽东的“后门”。 最初的时候,王海容的心情虽然非常苦闷,但她并不气馁,在家自学,补习功课,边复习、边思考,她觉得参加工作在实践中增长知识,以后再去考大学也是一条途径。瞒着家人,满街奔走寻找工作,王海容终于到北京化工厂当了学徒工。
《中国青年》杂志社获悉王海容的不寻常经历后,便约她写一篇经验体会文章。王海容有感而发,一气呵成,写就一篇洋洋数千言的长文,详细介绍自己高中毕业后在北京化工厂当徒工的经过和体会。王海容《我的经验》文章的初稿这样写道:
1958年大跃进,我投入了社会主义建设的高潮,到北京化工厂当徒工。在我们徒工中,有人认为读了12年书当徒工是屈才,我觉得,今天工人阶级掌握政权,知识是党和人民给的,我们应当更好地为人民服务。只有用书本知识和生产知识结合起来,才能更有效地提高生产水平。事实证明,经过自己的努力和师傅的帮助,在短短几个月中,已掌握了较复杂的操作技术。老工人有丰富的技术经验,这是从书本上学不到的,我们应虚心学习他们高尚的品质和生产经验。我也懂得,今天的劳动不是为资本家而是为劳动人民和社会主义祖国,这是无尚光荣的。劳动对知识分子更重要的是改造资产阶级和小资产阶级的思想意识,培养我们成为一名无产阶级的坚强战士,这不是屈才不屈才的问题。我们要做又红又专工农化的知识分子。任何知识只有在实践中反映了客观真理才算是有用的。厂党委还为徒工制订了“六三”工作制,即每天6小时工作,3小时学习。所有徒工都在厂办化工学院学习,我们技术提高得很快,这说明党对我们徒工是何等信任和重视。我们想想,旧社会的徒工有这样幸福的生活吗?工厂还给我们保健食品,国家还给我们各种福利,党和国家对工人的关怀,我们能为社会主义建设贡献自己的一切力量, 这是值得自豪的。……
王海容的文章语言朴实,真实地表现了刚刚走上工作岗位的青年学生对社会的认识,字里行间流露出对党、对祖国以及劳动人民的朴素情感。对这篇文字,王海容并没有底,她有点不踏实,很想听听毛泽东的意见。于是,王海容在那年8月1日提笔给毛泽东的秘书叶子龙写了一封信。信上这样写道:
叶伯伯:
告诉您一个好消息,《中国青年》杂志社要我去当通讯员。早几天,他们编辑部的同志对我说,现在他们需要一些关于徒工生活的稿子。因为社里经常接到一些工厂徒工的来信,他们大多不安心当徒工,其中许多人认为初中毕业或高中毕业去当徒工是“大材小用”,是“屈才”的。我是当过徒工的,对徒工生活也有一些体会和感受。所以,《中国青年》杂志社约我写一写关于自己对徒工的体会和认识。以便帮助广大青年徒工早日改变上述不正确的态度,安心于自己的工作。 同时,他们还希望能够得到主席公公对青年徒工的指示和希望。稿子我现在已经写好了,但感觉许多地方重点不突出,内容也欠佳。我想让主席公公在百忙中抽出一点点时间替我修改一下。……
其实,王海容只是想请毛泽东过过目,对文章提一些修改意见。虽说也希望毛泽东最好是能够亲自改一改,以期提高文章的价值,但终究没抱太大的期望。因为她知道,作为人民至高无上的领袖,毛泽东实在太忙了,老人家日夜操劳的是党和国家的大事,对自己这样一个中学毕业生的文章,不要说没有时间去改, 有没有时间看都是问题。王海容实在不敢心存奢望。所以,她在给叶子龙的信中最后也表示,如果主席公公没时间代她修改,就请早日将文章寄回来。
文章寄出之后,一晃就是两个多月,王海容一直没有收到退回的文章,心里不免有些忐忑不安。没有想到10月中旬的一天,突然接到通知,说是毛泽东要亲自见她。王海容欣喜若狂,躁动不安的心中平添了几份期待。原来,日理万机的毛泽东10月17日上午亲笔在王海容的来信上做出批示:“找王海容今天下午3时15 分来这里一谈。”
10月17日下午3时过后,王海容准时来到毛泽东在中南海的住所丰泽园。一进门,只见毛泽东手中正拿着厚厚的一叠稿纸。仔细一看,正是自己早先寄给叶子龙的稿子。毛泽东不仅仔细阅读了全文,而且对这篇差不多是中学生作文式的文字亲笔作了大量的修改。在稿子的第一页上,毛泽东写了两行大字,第一行是“我的经验”,第二行是“徒工王波”。原来毛泽东除了为她的文章定了标题,而且还为她本人起了个笔名。这大约是她一生中惟一的笔名。毛泽东一向喜好为下属改名、取名,看似随手拈来,其实颇有深意。“波”与“海”相关,通俗易懂、明白晓畅。
稍作寒暄之后,毛泽东将手中的稿子递给王海容,然后顺手拿起了香烟。王海容为毛公公点着火后,便一页一页地翻起稿子来,发现不少页码上做了许多重要修改,而且有些段落甚至是毛泽东重新写的。毛泽东逐字逐句的细心斟酌,以及那些精心推敲的画龙点睛之笔,顿令满纸生辉,书薰扑面而来,王海容有点不饮自醉。明眼人也许一下子就可以读出来,这一大段一大段老练的文字,辩证的观点,决非出自中学毕业生之手,也不是20来岁、涉世不深的女孩子所能写出来的。除此之外,毛泽东在王海容文章另一节文字里也作了认真修改:
虽然我对过去工人的那种艰苦生活没有亲身的体会,因为我在1949年全国解放时才是一个11岁的“黄毛丫头”,什么事也不懂;但是在北京化学工厂从许多老工人的谈话中使我体会到了我们今天的生活和工作与解放前的生活和工作对比起来,实在太幸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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