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水是川西平原西北隅欧家山下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地方,远离城镇,山高林密。
65年前,这里曾经是匪患严重的地方。正是在这里,诞生了一支灌县地下党组织领导下的农民武装——丰桂“猎枪会”,后编入岷江游击队——“岷江纵队”,他们为迎接解放而英勇战斗。自从党组织在向峨山区建起了“猎枪会”、“岷江队”后,分水一带的老百姓得到了暂时的安宁。
为了实地考察解放前夕“岷江纵队”在向峨、丰乐、桂花一带的斗争历史,中秋-国庆期间,笔者慕名来到了彭州市桂花镇沂水村。这个村子坐落在一个群山环抱的地方,属龙门山脉西南端浅山地带,曾经“一脚踏三县”(注:地处灌县、彭县、崇宁县三县交界处,崇宁县后划归郫县管辖)。由于地处深谷腹地,沂水村显得隐秘而封闭。
翻过一个长长的陡坡,笔者进入了山环水绕、幽静清凉的翠竹长廊。顿时,我恍若置身于陶渊明笔下扑溯迷离的桃源通道。车行10分钟左右,山势变得平坦开阔起来,阳光明媚,满眼苍翠,灾后重建的农家新区——沂水苑给偏狭的山谷增添了无限生机和现代气息。
“沂水村,到了!”站在村委会前的空坝里,放眼四望,周围都是山,全被大片的竹林和葱郁的树木覆盖着,绿色、生态的概念在这里得到最充分的诠释。观赏着诗画一般的美景,呼吸着清新的空气,我的脑海里却浮现出另外的画面:清脆的枪声响彻宁静的山谷,在弥漫的硝烟中,游击队员们矫健地穿越密林……。
正直大假期间,村两委办公室没人值班。下车后,我随意向一位在安置点楼下散步的张大娘打听情况。谁知,她正好知道“岷江纵队”的事儿,也熟悉游击队员和地下党员。张大娘欣慰地对我:“你要找的那两个游击队员、地下党员的家属现在都还活着呢,他们就住在小区楼上!”
原来,汶川大地震后的第三年,沂水村老百姓大都搬下了山,开始了集中居住的生活。在张大娘的带领下,我爬上了新楼。没费周折,笔者就很快找到了两个游击队员、地下党员的家属。一个叫田顺芳,85岁,是老大张德仁的妻子;一个叫方天萍,84岁,是老二张德兴的妻子。
提起那段难忘的岁月,老人们显得有些激动。她们分别向笔者讲述了当年游击队员英勇而悲壮的斗争经历。
1947年6月,中共川康特委派秦世禄到灌县向峨进行革命活动。他以老师的身份,利用家访之便,接近贫苦农民。不久,他组织了“翻身会”、“互助会”等。分水村民李福高、周正发、付利成等采取“亲联亲、友连友”的办法组织了30多名有猎枪的穷朋友。
第二年1月,“猎枪会”正式成立。以后,在向峨党支部的领导下,“猎枪会”积极同当地反动势力展开了多种形式的斗争,如抗交“冬防米”事件,铲除桂花乡土匪、袍哥舵把子白洪春种植的大烟等。这一年,向峨、丰乐、桂花地区的游击队员已发展壮大到340多人。
家住欧家山分水村尖尖岩包下的张世兴、李华秀夫妇自“湖广填四川”以来,200多年间,祖祖辈辈都都勤劳朴实,守规守矩,不惹事生非,不偷鸡摸狗。夫妇俩生育有5个儿子。当年,就有三个儿子先后参加“猎枪会”、“岷江队”,老大张德仁、老二张德兴和老三张德才都成为游击队的骨干。张德仁、张德兴兄弟俩还正式加入了中共灌县地下党组织,张世兴的四合院也成为“岷江纵队”四支队的大本营。
那时,经常都有七八个游击队员、地下党员来来往往,有时他们还要喝血酒。三兄弟参加“岷江纵队”后,父亲张世兴的眼睛被气瞎,母李华秀患了疯癫病。从此,张家院子成为土匪们抢劫、袭击的重要目标。
有一天,张德仁正在家门口的田里驶牛犁地,准备秧母田。远远地,从山林里传来一声枪声。听到枪响,张德仁放下犁头,机智地跳过小沟,冲向斑竹林。然后,朝向峨方向跑去……土匪赶到时,没抓到张德仁,就气势汹汹地掏出枪,将张家猪圈里的三头肥猪打死。随后,又强行拉走2头黄牛。这天,住在离张家一里外的欧家也被洗劫,就连欧学良的15岁多的老婆周华仙也被抢走。
1949年冬,“岷江纵队”四支队开赴灌县配合解放军剿匪。张德仁与游击队员们一道深入灌县山区打土匪,在山上一眼认出了在庙子里“学和尚”的丰乐、桂花土匪头子沈世书(伪营长)、沈世荣(保长)、尹显才(保长)、尹显学,并当即将他们全部抓捕。随后,他们被押回老家桂花场执行枪决。
1950年1月8日,张德才在一次单独行动中,因叛徒出卖,不幸被土匪抓住。虽遭严刑拷打,他毫不畏惧,誓死不屈。1月10日,众匪徒气急败坏,叛匪李某挥刀割下了张德才脸上一大片肉,又用尖刀刺穿了他的后颈,顿时血流如注。可他两眼圆睁怒视敌人,土匪吓得连连后退,慌忙向他射出罪恶的子弹。英雄依然不倒,土匪又补射两枪。最后,张德才在向峨铁匠铺门口壮烈牺牲,年仅19岁。解放初,桂花乡人民政府召开追悼大会,追认张德才为革命烈士。
62年过去了,至今当地民间仍流传着一首歌谣:
叛匪向峨抓住张,逼迫交待无下场。 刀尖刺杀后颈窝,利刀再割肉脸膛。 德才惨死惊四野,绝灭人性众豺狼。 连打三火(枪)血流尽,烈士英名万古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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