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学君,内蒙古人,北京华安国际旅行社总经理,副教授,把这些信息集中在一个内蒙古人身上,似乎是有些不可思议,因为内蒙古人给我们的印象是粗犷,搞旅游这样的文化产业似乎有点个别,更不可想象的是,安总的旅行社每年直接外联的国际游客达10万人次以上,并且没有投诉,2005年获得了北京市旅游局的奖励。蒙古族表扬一个人才能杰出时,常常用一个的专用词----雄鹰,安学君就是草原上的雄鹰,当你与他交谈起来时,你会感受他炙热的民族情怀,深刻的专业背景,听了他嘹亮、雄浑的男高音,欣赏了他豪迈奔放的舞蹈,你又不能不为他的多才多艺所折服。 安学君总经理,出身于干部家庭,北京二外毕业,后留校任教,又出国进修,继而从事旅行社经营管理。2000年起开始关注投资家乡的建设和发展,捐资150万建设希望小学,联系并落实了美国一家慈善机构对包钢医院、锡盟医院的投资,每年有批美国医生自费到包头,免费为病人做手术,安学君还联系投资了上亿元的国家森林公园项目。谈到这些,安学君脸上常常洋溢着满意的笑容。以下是记者采访的手记。 记者:你如何看待家乡情怀的? 安:我有一种感觉,总觉得草原在呼唤着我,不管我的生活、事业做的怎样,我都始终不忘这个家乡。 记者:你认为人生阅历中最难忘的是哪一段? 安:我记得第一次锡察盟合并以后,当时在盖大楼时,我是我爸爸带过去的唯一一个小孩,剩下的家属全都在宝昌,在太仆寺旗。当时我的印象是晚上住在贝子庙里,就是现在锡林浩特市那个贝子庙里,大人们都在加班加点开会,就放我一个小孩子在庙里边,外面有狼叫,里面阴森森的,特别害怕。 记者:那时候你几岁?你父母的情况怎么样? 安:那时我5岁,文化大革命一开始,我爸爸就给抓起来了,那时他是锡盟的计委主任,妈妈是工业局的局长,父母都是被抓到监狱里边,两个人的工资停发,我们没有任何生活来源,被赶出盟委大院,赶到市边一个小仓库里,没有窗户,当时我们家是5个孩子,我上面有个姐姐,还有七十多岁的姥姥,因为我父母的事,吓得心脏病直犯。那个时期日子过的很苦,特别是精神上的压力,无形中就是黑帮子弟,走资派、内人党子弟,到什么地方都受歧视,到学校遭歧视,到社会受议论,还不时有人拷问你,让你交代,让你与父母划清界线,另一方面,弟弟妹妹还很小,生活需要我来照理。记得有一年过年下大雪,我的大弟弟发高烧,我背着他踏着积雪上医院,30块钱的住院押金都没有,当时的感触特别深,眼泪一下子就流下来了,跟以前认识的人去借,这些人也都拒之门外,不敢接触,生怕受牵连。有一种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感觉。在这样的背景下,我靠砸石头、扛大包、干体力活,挣一些钱,养活自己和弟弟妹妹。1970年我爸爸出狱,已经是奄奄一息,什么也不知道,因为胸部里面全是脓。我们赶快送到当地医院,医院治不了,搭了个车就到了北京,在北京做了手术,整个把肺部该切都切了。手术合部用的是针刺麻醉,就是针灸麻醉,因为他脑子已经受了伤,心脏又不好,不能用一点药物麻醉。手术下来,医生说,你爸爸真是一条汉子。我妈妈那时眼睛也被打瞎了,一直从文化大革命那时候就是瞎子。所以这些年我们兄弟姐妹的成长,靠的是自己的努力,基本上没有靠父母,我父亲去世早,我上北京第二外国语学院,毕业后留校当老师,我妹妹也是考上了医学院,现在是包头市的卫生局局长、党委书记。我姐姐那么多年就代替了我妈妈,让我们这些弟弟妹妹都上学,最后到了1979年,在年龄很大的情况下,靠着毅力,考上了中央民族学院,后来到内蒙古大学教中文,小弟弟也是自己考上内蒙古林学院,后来留校当老师,又到了加拿大。 记者:经过这样的磨难,你有什么样的理想和愿望? 安:锡盟给我的印象就是儿童少年时代的印象,一个很好的地方,非常美好,1973年我离开锡林浩特,一直到1980年、1981年、1982年,连续三年都回去。1980年我是二外联合国培训中心负责人,联合国在国内投资了很多项目,为了顺利执行这些项目,让地方的同志过语言关,就办了个语言培训中心。通过与联合国官员的接触,我力推我的家乡,讲怎么怎么美,目的是让他们知道这个民族,看能不能给家乡带来什么贡献。后来连续三年我都带他们去,在草原上骑马,到牧民家里面做客,他们对内蒙古的印象特别好。 记者:通常人们对在自己磨难过的地方,都有一种依恋、报答的心理,功成名就之后希望衣锦还乡,不知道你做这些事情的时候,是否有这种心理? 安:我觉得这个非常复杂,你说的这种心理都有,一方面给家乡人民看看,我出来了,我现在成长了,但是我没有忘记这块土地,有一种心理上的满足。 记者:衣锦还乡是一个人人心中都有的心愿,但要想完成,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的,比如要有一些经济实力。 安:我觉得,报答家乡不一定要拿多少多少钱,怎样怎样的。你知道我是搞外语的,1985年我就认识美国一些做心脏手术的人士,他们属于美国一个慈善教会组织,1988年他们在福州第一医院建立第一个点,南京第一医院是第二个点,延吉医院的半个医院全是他们捐赠的,后来与包钢医院、锡盟医院建立起了联系。每年这些美国医生自费来到中国,免费为病人做心脏手术,无偿地给内蒙捐赠了几千万的医疗设备。在手术室里我要做翻译,手术完了我还要做翻译。第一次带美国医生回内蒙,不小心把两条腿、两个膝盖给摔伤了,拄着拐杖做翻译。手术完了再住院,又赶上了非典,为这件事我整整治疗了三年,身体了落下了毛病,但是一想起这是给家乡做事,这些全都不以为然了。 记者:做这些事情你认为你的最大收获是什么? 安:最大的收获是为当地的父老乡亲服务,比如锡盟医院,这个医院靠近牧区,可以最直接为牧民服务,完成了这件事心里很高兴。每年这些美国医生都要来,20人左右,我都要亲自陪。又比如2000年5月26日,我在北京搞了一台晚会,为达茂旗满都拉苏木捐资建了一个希望小学,150万元,当时我有了这个想法,就和在北京的内蒙古同胞,比如纳森、斯琴塔娜、德德玛、腾格尔等讲,他们都支持我,都为草原的发展献爱心,这是我非常感动的。 记者:你从教师到总经理,这样的角色转换,有什么想法吗?为什么不做教师? 安:因为我在澳大利亚进修的时候,除了学习教育学、语言学、心理学以外,还有一个是旅游管理,我就想用我学到的东西,搞一个旅游企业,通过理论和实践相结合,总结出旅游管理的经验。 记者:你搞旅行社经营管理有什么体会? 安:总的体会就是旅行社经营管理要不断进行产品创新。旅游是个朝阳产业,投资少、见效快,旅行社经营管理的一个重要理念是培育市场,巩固市场。就像是大家一起卖馒头,产品都一样,市场不一定是你的,尤其是在竞争激烈的情况下,我到日本松下的时候,他的总裁的一段话给我很大的教益。那是70年代的事,我陪同一个副部级代表团到英国、日本考察,日本的丰田、松下、三洋都去了,当时我问松下的总裁,你的产品700刚上市,为什么在下个月就推出了701这个产品,他说在同类产品中,同行业之间的竞争是十分激烈的,你没有自己的品牌,没有自己的淘汰自己产品的勇气,就永远在市场竞争中没有自己的份额。我的产品700上市,别的公司比如索尼就会推出比700功能更多、价格更低的产品。旅游产品与工业产品道理一样,大家都做一个线路,几天之后价格就降到成本线以下,你做不做,你做就赔钱,不做就要创新。所以这些年来我们针对不同的客源层,开发出了许多新的产品,比如残疾人旅游团,虽然服务很多,环节很多,但是收费也较高,效益也较好。 记者:你怎么看待内蒙古的旅游? 安:内蒙古的旅游资源非常好,特别是民俗、民族特色这一块,我们旅行社的产品中包括内蒙古的线路,这不仅仅是我的家乡的原因。但是内蒙古旅游产品缺乏包装,一个是整体的包装,整个线路的包装,要突出自己的特色,另外一个是怎么解决淡季的问题,内蒙古冬季比较长,有几个月的时间,要想办法把冬季的产品开发出来,连成一条线,既有民族风情、草原特色,还有参与性。要实现从走马观花到下马采花的转变,不实现这个转变,就不会有大批的客人到内蒙去。 记者:你怎么评价你的旅行社在行业中的地位? 安:我认为我们的旅行社做得非常棒,我们用了10多年的时间,开发巩固了自己独特的市场,每年的海外客人都有10多万,没有一起投诉,这在全国上万旅行社中是很不容易做到的。尤其是让不同国家、不同信仰、不同口味的人都满意是很难的一件事情,在这个方面,我认为信誉和质量比什么都重要,我宁愿赔钱也不能砸了自己的牌子。比如我们的客人从北京到西安、再到成都,突然民航没有了航班,也不讲什么理由,客人知道不是我们的责任,但还是要找我们的。我们就要把这种事情考虑好。安排好一些替代的活动,既不影响他的线路,又让他满意,按时回国,多住房子、多用餐、多用车、多浏览的费用我们都要扛起来。 记者:旅行社经营管理的快乐和烦恼有哪些? 安:由于旅行社的工作,我到了全国各地,世界上很多地方我都去了,我也接触了很多人,包括医生、律师、军人、牧师、商人,各行各业的都有,使自己得到了一种满足,这种满足是单一教学、做别的行业所不能够达到的。我们的烦恼是淡季没有客人,旺季客人多了,没有房子和机票。[page] 记者:你怎么看待财富和名望? 安:有些东西不是钱能买来的,有些事不是拿钱就可以来做的。我觉得做一件事,把他做出名气,获得心理上的满足,可能更好,财富是永远没有满足尽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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