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2年4月18日,美国实施杜立特突袭行动。轰炸日本国土。从纯军事角度来看,杜立特突袭行动的轰炸效果并不大,空袭后不久,遭轰炸的设施就都修复一新,但是,空袭的战略影响重非常重大。
杜立特机组B-25从大黄蜂号起飞
杜立特突袭行动打破了“攻不破的日本堡垒”的神话,极大地鼓舞了全世界反法西斯的信心。之前从珍珠港遭袭,到日本接连占领东南亚领土和岛屿,媒体报道的一直都是坏消息,而空袭日本的消息一经发出,美国上下一片欢腾,也为处于抗战艰难期间的中国军民带来了希望。同时,空袭改变了第二次世界大战太平洋战场走势。日本山本大将下决心集中力量占领战略要地中途岛,遂爆发了中途岛海战。美国海军于太平洋中部之中途岛附近海域击毁日本四艘航空母舰,重创日本海军,成为双方海军力量对比的转折点。
中途岛海战,日本惨败,“加贺号”航母沉船
这次彪炳千古的传奇军事行动,在实施前被认为“只有千分之一成功率”,因为陆基轰炸机从航母起飞是战争史上从未有过的,尤其是飞行员在突袭行动前只进行了三周高强度训练,而且还要在月黑风高的夜晚,从天而降至异国他乡敌我交错的地带,必然是处处险象环生。
所以杜立特突袭行动的成功,一直是被人们津津乐道的伟大传奇,参与突袭行动的16个机组80名美国飞行员,也成了美国勇敢反击日本法西斯的第一批战斗英雄。
杜立特轰炸东京的飞机,因运载其的大黄蜂号遭遇日军巡逻舰,故飞机提前了10小时起飞,来不及通知中国方面,浙赣两地的机场那天晚上均未开灯接应。中国当地村民听到飞机声音的第一反应,都以为是日军飞机来袭。但当地军民在发现空降的美军飞行员后,全都自发地投入了营救行动。杜立特突袭行动的16架飞机,除了1架8号机因燃料不够飞到苏联海参崴外,其余15架均在中国大陆的赣浙闽皖等地迫降或坠落,飞行员跳伞。除有8名飞行员被日军俘虏,3名飞行员跳伞牺牲,共64名飞行员都被中国军民营救。上饶营救了4号机5人、5号机2人、13号机5人、14号机5人,共17名飞行员,是杜立特营救行动中所救飞行员最多的地方。
杜立特行动诸机组降落地图
5号机机长琼斯降落在玉山县仙岩镇八都的毛大垅,在村民帮助下到达下镇火车站,在这里与副驾驶维尔德汇合了。琼斯和维尔德被送到玉山,受到英雄般的欢迎。玉山航空站站长施法祖在琼斯笔记本上签字:“杀敌归来 施法祖”。航空站的孙儒范也写下:“一九四二年四月十九日,美国飞行队长轰炸敌都东京归来,降抵玉山站。我于兴奋之余特草此聊作留念并祝:安返根据地,再作二次轰炸敌都也。玉山空军站孙儒范谨书”。玉山县军民把他们安全送达衢州航空站。
13号机组领航员坎贝尔在江西省上饶市鄱阳县朗埠村水井边迎来了天亮。一个村民清晨来挑水,他从来没有见过美国人,猛然看到水井边身材高大、金发碧眼的坎贝尔,还以为是见到“鬼”,顿时大惊失色,吓得丢下水桶呼喊而逃。后来,留学美国懂英语的族长儿子与美军飞行员交流,把他领到家中,换洗衣服,甚至自做蛋糕给他吃。接着,由当地驻军军官黄宁,带领一队士兵冒雨护送飞行员。在他们抵达鄱阳县城时,受到了当地隆重的欢迎,教堂牧师组织乐队奏响美国国歌。
当时中国普通百姓虽然大多没有见过外国人,但他们知道美国飞行员是帮助中国打日寇的朋友,所以不惜任何代价也要保护朋友的安全。勇敢善良的村民积极寻找、掩护救助和转送美国飞行员,他们用双肩和人力,一步一颠地从崇山峻岭中背下困乏饥饿的飞行员,他们拿出仅有的珍贵食物款待飞行员,为飞行员烘烤湿衣服,同时立即向中国军队和政府报告以寻求保护,并护送飞行员安全到达政府和中国军队驻地。
1942年4月18日晚上,广丰人民在不同地点的山上营救了14号机组5名飞行员,并将他们带到祠堂、学校或家中休息,提供食物。19日下午5点,5名飞行员被村民陆续送到广丰县城,受到县长张任石的热情接待。20日,在地方官员陪同下,14号机组飞行员再次走上街头,拍下了县府街前飞行员与地方官员的照片(这张照片被浙赣两地的纪念馆收藏展出,并引用于各种纪念大会)。
14号机组飞行员在县府街前与地方官员的合影
上午10点,机长希尔格率5名飞行员去上饶拜访第三战区司令,上饶专员易希亮、宪兵团长张慕陶、县长张任石、教师俞百岩(英语翻译)在广丰县西门汽车站合影。
机长希尔格少校是杜立特行动的副领队,他4月21日3点到达衢州后,4月27日中午又与领队杜立特中校再次来到上饶第三战区长官司令部,与顾祝同司令长官会晤,答谢第三战区对飞行员的积极营救和周到安排。晚上顾祝同请杜立特和希尔格一行与4个苏联军事顾问一起吃饭。宴会结束后合影留念,顾祝同还给了杜立特2万元中国法币。后来希尔格少校很是感慨地回忆:“他们无法为我们做更多,自从我到中国以来,我没有花一分钱。他们是很好的人,我们都愿意要为他们而战”。
1981年6月,希尔格少校给广丰县来信,希望访问广丰,寻找当年营救他们的广丰村民,但未能成行。他特意把当年一张在县府门前的签名照片留下来,转交给了广丰县。
2018年10月,杜立特行动14号机组领航员詹姆士·马西亚的儿子托马斯·马西亚,怀揣父亲保留了76年的照片,来广丰寻找当年父亲的救命恩人及后人。托马斯·马西亚于10月22日-24日单枪匹马到广丰和上饶进行三天寻访。在这三天的寻访活动中,托马斯·马西亚受到上饶地方政府和当地人民热情的接待,找到了父亲坠机跳伞获救的现场。
14号机组领航员詹姆士·马西亚的儿子托马斯·马西亚
托马斯·马西亚父亲坠机跳伞的地方
但遗憾的是,托马斯·马西亚没有找到父亲那些名片和照片上的人,所以,他在现场收集一点土壤和石子,用降落伞的碎片包起来带回美国,以便与父亲经历的其他物品收藏在一起,让他与中国以及1942年事件和地点有了密切的联系。
10月25日衢州市杜立特行动纪念馆开馆仪式上,托马斯·马西亚与上饶市抗战文化研究会的成员们不期而遇,与历史学家罗时平教授洽谈甚欢,提供了很多珍贵的历史照片,从此与上饶抗战文化研究会建立了联系。2022年,马西亚以营救他父亲的广丰乡亲们为创作背景,作画纪念那段珍贵历史。
马西亚以营救他父亲的广丰乡亲们为创作背景,作画纪念那段珍贵历史
上饶是东南五省救援杜立特行动飞行员的指挥中心。在第三战区的组织安排下,中国军民合力演绎了拯救美国飞行员的动人历史,所有得到中国军民营救的飞行员没有一人落入日军之手。第三战区炮兵司令谢子长中将负责64名飞行员的撤离,杜立特中校与副领队希尔格少校和西姆斯中尉到上饶与顾祝同将军协商被营救飞行员安全撤离事宜。上饶方面制定撤离线路,调度火车和汽车,安排沿途食宿,负责警戒保卫。
获救美国飞行员分三批从上饶和衢州出发,杜立特于4月29日率队员从上饶撤离,共有19位飞行员是从上饶出发,还有45位飞行员是从衢州出发,一路向西辗转抵达衡阳和桂林,最后安全到达重庆。
当时中国村民营救保护美国飞行员,实际上是很危险的。一是有的飞行员着陆在崇山峻岭的原始森林中,4号机组史蒂文斯在深山老林走了四天四夜才碰上村民,是村民用人力从崎岖的山岭上艰难地把他送往山下安全地带;二是有的飞行员着陆区域与敌占区犬牙交错,护送飞行员很容易碰到日本军队,护送的途中还会有日军飞机的轰炸;三是村民没有想到,日军马上就进行了残酷的军事报复,为此浙赣人民付出了伤亡25万人的沉重代价。
中美人民的反法西斯友谊是用鲜血凝成的。美国飞行员在中国的经历,是突袭行动中最精彩的传奇篇章,为营救美国飞行员而作出重大牺牲的上饶人民也是英雄。
今年4月18日,在罗时平教授与托马斯·马西亚联系下,上饶市对外友协 “纪念杜立特行动上饶救援80周年”中美视频会议主场与南昌、鄱阳、美国华盛顿、亚利桑那、佛罗里达六地连线,成功与美国杜立特行动子女协会成员进行了视频云交流,线上话友情。马西亚并为此特发贺信。
4月18日“纪念杜立特行动上饶救援80周年”中美视频会议
美国著名导演比尔·艾因雷霍夫拍摄了《动荡的历史:美国、中国和杜立特空袭东京》,为杜立特行动80周年献礼,这部纪录片不是单纯宣传美国的历史贡献,也强调了中国在杜立特行动事件中的重要贡献。这种对中国友好的表述方式,在美国其他影视作品和媒体宣传中是很罕见的。比尔导演对上饶人民特别友好,他的纪录片在全中国首家免费播放地是上饶,他还特别与上饶市抗战文化研究会进行了视频互动交流。这部纪录片2022年4月由美国公共电视台正式发行,4月15日在美国公共频道首播,然后在美国200家公共电视台播出,还被法国、德国和瑞典广播公司购买,在欧洲视频平台播放。
美国导演比尔
这部纪录片的讲述者,除了美国海军司令温菲尔德·坎宁安和《东京目标》的作者詹姆斯·斯科特之外,还有杰夫·撒切尔、苏珊娜·奥祖克、梅琳达·刘、约翰·格里芬、托马斯·马西亚、吉姆·鲍尔等6名杜立特行动子女协会成员出镜,讲述父亲的传奇故事。这些杜立特行动飞行员的子女真情讲述英雄的传奇故事,客观解读战争场景真人真事,历史感深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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