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湖湘文化有着深厚的民本思想底色，湖南第一师范秉承湖湘文化传统，采用民本的教育理念和民主的办学治校措施。毛泽东在湖南第一师范的求学和社会活动为党的群众路线思想积累了实践经验和准备了文化思想条件。毛泽东的人际交往坚持群众路线，对当代群众路线守正创新、推动国家治理能力现代化具有重要价值，对建设“亲”而不“腐”，“清”而有“为”新型政商关系具有重要启示。

    关键词：毛泽东 群众路线 人际交往  政商关系

    （注：本文为湖南省哲学社会科学规划项目“毛泽东的人际交往对群众路线教育实践和党群关系发展的启示”(13JD16)成果）

    引言：习近平总书记多次指出，中国共产党是世界上最大的政党，没有任何外部力量能把我们打败，能打败我们的只有我们自己。十八大以来，党的自我建设主题活动一个接一个，从“群众路线”到“不忘初心，牢记使命”，全面从严治党密集进行。其中，一个核心就是以人民为本，加强群众路线，群众路线是党的一切工作的基本方针、路线、党的生命线、毛泽东思想活的灵魂。在新时代实现新的“两步走”战略目标中，依然不能偏离群众路线。对毛泽东提出群众路线溯源有利于新时代坚持这一根本政治路线不动摇；毛泽东是践行群众路线的典范，其人际交往则对当前干群关系、政商关系建设发展有着重要启示。

    一、 湖湘文化中的民本思想对毛泽东的熏陶

    毛泽东修学储能成长于湖南，1923年30岁调党中央局工作前，其工作、社会活动和波澜壮阔的早期革命活动也以湖南为中心，其活动枢纽则为其母校湖南第一师范。湖湘文化中的民本思想源远流长，上古时期炎帝神农氏授民播种之术、为民尝百草之味，“令民知所避就”[[[1]顾迁.淮南子[M].北京:中华书局,2009:263.]]。而春秋战国时期的屈原更表现出了浓厚的民本思想，“长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艰。”“怨灵袖之浩荡兮，终不察夫民心。”[[[2]金开诚,董洪利,高路明.屈原集校注[M].北京:中华书局,1996:39.]]屈原在其《离骚》等作品中以诗歌的形式展示了其民本思想。东汉时期曾在长沙为官三年的贾谊，其民本思想更为直接，“闻之于政也，民无不为本也。国以为本，君以为本，吏以为本。故国以民为安危，君以民为威侮，吏以民为贵贱。此之谓民无不为本也。”[[[3]贾谊撰,阎振益,钟夏校注.新书校注[M].北京:中华书局,2000:338.]]

    王夫之心怀天下，对于“当世之安危，生民之疾苦，心念之而不尝试与谋”(《读通鉴论》卷八)，迫于时政而不能参与政治实践，其民本思想主要通过其著述来体现。王夫之提出“扶危定倾，以得人心为本务”(《读通鉴论》卷三十)，历史上提出重民思想者不乏其人，王夫之的民本思想结合了历史事件，赋予了其厚重的历史感。王夫之还提出了善政的标准即利民之政，与束缚民之稗政、迫害镇压民的苛政相对应。王夫之提出了“君以民为基”与“无民而君不立”的思想。王夫之不仅提出理论，还设想了具体的操作办法，即其提出的抑制兼并土地和“严以制吏，宽以养民”的主张。续王夫之的思想，谭嗣同而提出“民本君末，君由民择”，“君以民为天”的思想。
近代魏源更是将民众比喻为鼻息以显示民众之重要。被喻为“口”、“喉舌”的诤臣可整日闭着，但鼻不可不通，魏源认为正是因为担忧鼻息不畅，而重视民意，不过分重视喉舌之臣，才有了之前的圣帝明王。近代中，黄兴提出“以人民为国家之主人，起而担负国家之重任”。诸如此种名言，不一一列举，湖湘文化的精髓除“经世致用”就是“以民为本”。毛泽东求学的湖南第一师范前身为“城南书院”，其与岳麓书院齐名，相较岳麓书院又优于地处长沙南门闹市外、交通便利、风景优美，闹中取静。因此，湖南文化名流无论朱（熹）张（栻）、还是曾（国藩）左（宗棠）悉数或藏修或任教于此，近现代湖湘五大人才群体无不与此有关，城南书院被誉为“昔贤过化之地”、“湖湘文化演练场”。毛泽东求学时，学校中西结合汇集了湖南最好的师资力量，其中不乏湖湘文化的代表人物，此外毛泽东还常常到船山学社听讲座。毛泽东深受湖湘文化的人本思想的浸染，不言而喻，如他在1913年《讲堂录》中写道“能顺乎理，即不违人；其得人，斯得天。”

    二、 第一师范求学对毛泽东提出群众路线的影响

    城南书院在清末民初西学东渐的过程中相继改为师范学堂、国立省立师范学校，在坚持优良的湖湘文化教育传统时，敢于采用民本的教育理念和民主的办学治校措施。毛泽东在湖南第一师范学习、工作总计八个多春秋，这八年多的经历对其日后革命工作中群众路线有深刻的影响，具体表现为以下几个方面：

    （一）学校学生自治的管理措施。湖南第一师范早期师范教育推行学生自治，最主要的举措就是是组织技能会，后改为学友会。该会“专为补助学校教育而设”，“以砥砺道德，研究教育，增进学识，养成职业，锻炼身体，联络感情为宗旨”。学友会设有演讲部、文学部、图画部、书法部、音乐部、手工部、教育研究部、以及各项体育运动部。作为课堂教学的重要补充，各部都围绕各科教学展开课外活动，以培养学生的兴趣和动手能力、理论与实践结合，学以致用。[[[4]朱与墨,李科生.湖南一师早期民本教育对当代的观照[J].中国电力教育,2010(5): 197. ]]在学友会中教师为赞助会员学生为基本会员，是师生的共同组织。师生在课外活动加强联系，教师全方位、全程育人。校长孔昭绶兼任学友会会长，实际主持学友会日常工作的是总务，总务下面再设各部部长。孔昭绶1916年回校再任校长以后，改变原来总务、各部部长老师兼任，提倡学生自动自治，全部改成了由高年级学生担任，这使得学友会真正成了学生做主的自治管理机构。特别值得一提的是按学校当时的管理章程，学友会、校务会是并列的学校管理机构，学友会管学生工作，校务会管办学教学，全面实施学生自我管理。毛泽东他们这些学友会的成员，就名列学校的管理层，学生毛泽东的名字就排在校长孔昭绶的后面。

    从1915年到1918年毕业止，毛泽东每个学期都在学校学友会担任重要工作。具体而言，从1915年秋至1918年夏，毛泽东都是学友会领导成员，前四个学期任文牍，负责文告起草和会议记录，参与日常会务领导工作。后两个学期任总务兼教育研究部部长，主持学友会工作。毛泽东任学友会总务期间表现出极大的工作热情与组织才能，例如，“1917年10月15日至11月16日出任总务的32天，组织各部开展学术、体育活动达64次”。[[[] 孙海林,文小妮,等.教育家的摇篮,湖南第一师范[M].长沙:中南大学出版社,2008:31.]]后毛泽东又领导湖南一师高年级学生主办工人夜学，亲自写就宣传告示，当时湖南一师周边有很多工厂，如造币厂、黑铅炼厂和电灯公司，毛泽东等到各厂宣传，取得良好效果，最终招收了120名产业工人。

    （二）学生相互评价的考核制度。学校的人物互选制度，由学生考查、评选优秀学生。考查评选内容按德育、体育、智育排序，智育因为有学校的考试，所以在人物互选中就排在最后。德育包括敦品、自治、好学、俭朴、克己、服务（公益活动），体育包括胆识、卫生、体操、国技，智育包括文学、科学、职业、才具、美感、言语。人物互选培养学生自动自治的民主精神，是学校推行民本主义教育的重要体现。人物互选学生做主，一切由学生投票决定，评选不限范围，不限班级，全校学生随你投，谁优秀就投谁。评选不限名额，选上多少人是多少人。评选过程老师一律不参与，评选结果也没有奖励，只张榜公布和存档，没物质奖励，也没有额外的好处，既不发奖品，也不考试加分，纯属精神层面的名誉而已。但这是学生重大的活动，学生看得很重。

    毛泽东在湖南一师期间德智体全面发展，赢得了同学们的称赞，在人物互选中“圈粉”最多。校志（1918）记载1917年6月开展了“人物互选”活动，其目的是考察学生学业与操行，促进学生向上，培养选拔人才。其具体作法是，每人投三票，每票限举一人，被选者不以本班为限；投票用双记名法，被选人写在上端之右，选举人写在下端之左；选举人应按规定之标准将被选人的考语事实详注票内。选举结果，全校11个班，400余人参加。当选者34人，其中毛泽东在德智、体三方面的六项中当选。即“敦品”11票，“自治”5票，“文学”9票，“言语”12票，“才具”6票，“胆识6票，共49票，为全校之冠。这次“人物互选”活动充分说明，青年毛泽东不愧是德智体全面发展的师范生，学生中品学体兼优的佼佼者。

    （三）巡回讲演与修学旅行的社会调查制度。 毛泽东求学湖南第一师范时，学校注重社会调查，推行巡回讲演制度。学校派教师和学生到招生辖区范围的小学进行教育调研、社会调查，把调查结果作为完善、改良学校教育教学的依据。学校还有修学旅行制度，要求每学期学生要修学旅行一次，鼓励学作社会调查，了解社会百态、察民德、民智、民力，培养学生的调查能力和分析能力。毛泽东注重“从天下国家万事万物而学之”，除了读“有字之书”外还喜读“无字之书”。1917年暑假，邀萧子升不带分文，进行修学旅行，途经长沙、宁乡、安化、益阳、沅江5个县的城镇、农村，步行900余里。1917年寒假，又与陈绍休走访了浏阳市铁炉冲一带。1918年夏初，还同蔡和森游历了洞庭湖滨的岳阳、湘阴、沅江等地，广泛接触人民群众，进行社会考察。游学既锻炼了毛泽东的社会调查能力，养成了密切联系群众的习惯。后来毛泽东的《中国社会各阶级的分析》《湖南农民运动考察报告》等光辉著作的完成，从群众中来到群众中去等方法论的提出，都离不开毛泽东在湖南一师锻炼和养成的社会调查能力和习惯。

    （四）任职湖南一师附小主事，民主治校。“驱张运动”成功、新民学会赴法勤工俭顺利开展后，1920年毛泽东任一师附小主事，并被推举为一师校友会会长。担任主事期间，毛泽东积极发动教员力量、开源节流、扩大办学规模。为彰明民主办学，他写了一副对联“世界是我们的，做事要大家来”，挂在学校大门上。在任期间，毛泽东作出一系列改革，切实解决办学中突出的问题。毛泽东改革了招生制度，扩大了招生范围，将只从省内招生变为省内外学生皆可报名，从主事一人决定录取事宜到根据学生试卷分数而通过校务会议集体讨论决定。毛泽东还根据实际情况，考虑到工农学生的年龄情况、经济情况，对入学年龄要求进行放宽，就学杂等费用而言，经济困难的学生可以分次交齐，改变过去只能一次交齐的惯例。针对一些失学或中途退学的青少年，毛泽东还开办了成人失学补习班，以满足失学青少年的学习需求。

    可见，毛泽东在湖南第一师范的求学和工作的经历，为其民本、民主思想描绘的底色，为其日后为党提出群众路线提供了丰厚的滋养。

    三、 毛泽东的革命活动和党群众路线的提出

    毛泽东在湖南的求学和工作获得了社会活动的基本经验，特别是开展“驱张”运动、创办文化书社、创办自修大学和领导湖南的工人运动，其成功的基本经验都是依靠和发动群众。中国共产党在二大通过的党章中就明确指出：党的一切运动必须深入到广大群众中去。1923年毛泽东离开湖南走上职业革命生涯坚持了把密切联系群众、发动群众作为了工作的基本遵循。在党的早期领导人中，毛泽东是最善于深入群众调查研究、密切联系群众、相信人民群众是历史的创造者的领导人，所以他能成功地开展农民运动、能成功缔造第一块红色根据地。党早期革命军事活动能以少胜多、以弱胜强，化险为夷无不是依赖群众取得的。

    作为党的群众路线的创立者，毛泽东逐步确立了群众路线的基本内涵，并以具体实践方式丰富了群众路线。1927年基于对农民运动的考察，毛泽东发表文章驳斥了对农民运动的种种责难，初步阐述了要相信群众和依靠群众、尊重群众的首创精神的思想。[[[] 毛泽东.毛泽东选集（一卷本）[M].北京:人民出版社,1964:12.]]1929年毛泽东在他起草的《中国共产党第四军第九次代表大会决议案》中把自己工作的基本经验和遵循表述“群众路线”，最初内涵主要为通过群众路线去执行党决议的工作。1930年毛泽东在名篇《反对本本主义》中强调党的正确工作指导，来源于深入群众，对群众路线的基本思想进行了阐述。1943年毛泽东为党中央起草《关于领导方法的若干问题》，对群众路线开展了较为系统的论述，标志群众路线经实践检验和系统总结已经成熟，党的七大把这一路线作为根本路线写入党章。[[[] 庄福龄.毛泽东思想概论（第二版）[M].北京:人民大学出版社,2010:222.]]1948年，毛泽东在《对晋绥日报编辑人员的谈话》中说：“我党二十几年来，天天做群众工作，近十几年来，天天讲群众路线。”[[[] 毛泽东.毛泽东选集,第四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1:1318.]]由此可以看出，群众路线的实践伴随着党的发展历程，并成为重要的工作指导法宝。具体而言，党的群众工作是群众路线的形成与发展的基础，而发展的群众路线思想又反过来继续指导党的群众工作，并进一步扩大为党的一切工作的指针。新中国成立后在新的历史条件下，毛泽东在《关于正确处理人民内部矛盾》、《论十大关系》等系列文章中从不同角度重申、丰富和深化群众路线思想。

    毛泽东关于群众路线的思想在多个维度展开。关于群众工作的重要性，毛泽东指出依靠群众才能进行战争，群众是什么力量也打不破的铜墙铁壁，发动民众方能获得战争的无穷无尽的供给，依靠民众能克服一切困难，党群关系就是鱼水关系等。[[[] 中共中央宣传部理论局.论党的群众工作——重要论述摘编[M].北京:学习出版社,2011:1.]]关于牢固树立群众观点，毛泽东强调共产党员必须密切联系群众，照顾多数的观点，共产党的路线就是人民的路线，从群众中来到群众中去，这是与国民党的根本区别；人民是创造历史的动力，共产党的权力是占人口百分之九十的广大群众给的等。[[[] 同前注第13页.]]关于自觉贯彻群众路线，毛泽东指出党的一切领导工作必须从群众中集中再到群众中去实践，无限循环，就是马克思主义的认识论，要善于向群众学习，善于联系群众，向种子和大地一样，党员同人民结合，要在人民中间生根开花等。[[[] 同前注第27页.]]关于群众立场，毛泽东说共产党是为人民谋利益的党，党员个人利益服从于民族和人民群众的利益，党员应站在民众中，绝对不能站在民众之上，共产党的群众立场不同国民党等剥削阶级同爱牛（目的在于耕田和挤奶）差不多的“爱民”等。[[[] 同前注第39页.]]关于群众工作的主要任务，毛泽东认为除了领导农民土地斗争，分给农民土地外，要关心和注意群众的一切实际生活问题，财迷油盐、生疮害病，小孩读书等，必须给人民看得见的物质福利，放手发动群众，壮大人民力量，党和人民密切联系，敌我力量就会发生变化，敌人无法战胜我们等。[[[] 同前注第56页.]]关于提高群众工作本领，毛泽东指出基本领导方法是从群众中来又到群众中坚持下去，要十分注意倾听人民的意见，战争、生产和群众工作三结合，群众工作要尊重群众的自愿，命令主义是错误的，要善于把党的政策变为群众的行动，解决人民内部矛盾只能用讨论的方法、要群众讲话的方法、民主的方法等。毛泽东的群众路线内涵在这六个维度展开，有机统一，成一理论体系。[[[] 同前注第70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