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1

    5月，中国的南方正进入初夏，人们摆脱阴雨连绵的束缚，步入心情舒畅的温暖之季，植物从复苏进入蓬勃生长阶段，许多动物从此进入繁育下一代的峥嵘岁月。

    可是，在近代历史上，进入5月，曾经有一个非常悲催的经历。

    1886年5月1日，芝加哥的216000余名工人为争取实行8小时工作制而举行大罢工，经过艰苦的流血斗争，终于获得了胜利。为纪念这次伟大的工人运动，1889年7 月第二国际宣布将每年的五月一日定为国际劳动节。这一决定立即得到世界各国工人的积极响应。1890年5月1日，欧美各国的工人阶级率先走向街头，举行盛大的示威游行与集会，争取合法权益。从此，每逢这一天世界各国的劳动人民都要集会、游行。

    5月的第一天便由此而开始。

    5月3日：1928年春﹐蒋介石打着统一的旗号﹐出兵北伐奉系军阀张作霖。日本帝国主义者为防止英美势力进入华北﹐不让蒋介石国民党“统一”东三省﹐并企图乘中国军阀混战之机﹐占领山东﹐恢复华盛顿会议以前日本在山东的全部特权。5月3日﹐日军向中国军队驻地大举进攻﹐收缴中国军队的枪械﹐甚至公然破坏外交惯例﹐冲进国民政府战地政务委员会外交公署﹐将山东交涉员蔡公时及署内全体职员捆绑后﹐用刺刀将蔡的耳鼻舌头削去﹐又挖去眼睛﹐然后用机枪射击，制造了震惊中外的“五三惨案”。据世界红十字会济南分会查明：“五三惨案”死亡6123人﹐伤1700余人﹐财产损失2957万元。

    5月4日：1918年第一次世界大战结束，1919年1月18日，战胜国在巴黎召开“和平会议”。北洋政府和广州军政府联合组成中国代表团，以战胜国身份参加和会，提出取消列强在华的各项特权，取消日本帝国主义与袁世凯订立的“二十一条”等不平等条约，归还大战期间日本从德国手中夺去的山东各项权利等要求。巴黎和会在帝国主义列强操纵下，不但拒绝中国的要求，而且在对德合约上，明文规定把德国在山东的特权，全部转让给日本。北洋政府竟准备在“对德和约”上签字，从而激起了中国人民的强烈反对。1919年5月4日北京大学青年学生与广大群众、市民、工商人士等中下阶层共同参与，举行了声势浩大的示威游行、请愿、罢工、暴力对抗政府等多种形式的斗争。随后天津、上海、广州、南京、杭州、武汉、济南的学生、工人也给予支持，最终发展成为中国人民彻底的反对帝国主义、封建主义的爱国运动。五四运动期间，马克思主义得到广泛传播，直接影响了中国共产党的诞生和发展。

    5月5日：这一天，马克思主义的创始人之一，第一国际的组织者和领导者，马克思主义政党的缔造者，全世界无产阶级和劳动人民的革命导师，无产阶级的精神领袖，国际共产主义运动的开创者——马克思在德意志邦联普鲁士王国莱茵省特里尔城一个律师家庭里诞生。

    5月7日：日本帝国主义趁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欧美各国无暇东顾的时机，于1915年1月18日，向中华民国的大总统袁世凯，递交了二十一条要求的文件，并要求政府“绝对保密，尽速答复”。此后日本帝国主义以威胁利诱的手段，历时五个月交涉，迫使袁世凯政府签订，企图把中国的领土、政治、军事及财政等都置于日本的控制之下的二十一条无理要求，5月7日，日本帝国主义向中国下最后通牒。该条约的主要内容是：1、承认日本继承德国在山东的一切权益，山东省不得让与或租借他国。2、承认日本人有在南满和内蒙古东部居住、往来、经营工商业及开矿等项特权。旅顺、大连的租借期限并南满、安奉两铁路管理期限，均延展至99年为限。3、汉冶萍公司改为中日合办，附近矿山不准公司以外的人开采。4、所有中国沿海港湾、岛屿概不租借或让给他国。5、中国政府聘用日本人为政治、军事、财政等顾问。中日合办警政和兵工厂。武昌至南昌、南昌至杭州、南昌至潮州之间各铁路建筑权让与日本。日本在福建省有开矿、建筑海港和船厂及筑路的优先权等等。

    5月9日：是北洋军阀政府与日本帝国主义签订出卖中国的21条的“国耻纪念日”。

    5月30日：1925年5月30日上午，上海工人、学生2000多人，分组在公共租界各马路散发反帝传单，进行讲演，揭露帝国主义枪杀顾正红、抓捕学生的罪行、反对“四提案”。租界当局大肆拘捕爱国学生。当天下午，仅南京路的老闸捕房就拘捕了100多人。万余名愤怒的群众聚集在老闸捕房门口，高呼“上海是中国人的上海！”“打倒帝国主义！”“收回外国租界！”等口号，要求立即释放被捕学生。英国捕头爱伏生竟调集通班巡捕，公然开枪屠杀手无寸铁的群众，打死13人，重伤数十人，逮捕150余人。其中捕去学生40余人，射杀学生4名，击伤学生6名，路人受伤者17名，死了3名。6月1日复枪毙3人，伤18人，制造了震惊中外的“五卅惨案”。

    对于中国革命而言，每年5月的这些日子，都是比较有特殊意义的值得纪念的日子。因此，早在1931年3月21日，中国共产党中央常委会就通过了《苏维埃区域红五月运动的工作决议案》，第一次提出了“红五月”运动，并对苏区红五月的工作布置了9条任务。1932年4月2日，中共苏区中央局在红五月到来之际，又通过了《关于红五月工作的决议案》。要求全国各苏区做好如下8项主要工作：

    1、苏区各级党部应号召群众与红军，对“五一”到“五七”定为红五月的运动周。在这个红五月运动周中，要扩大红军，发展党员团员、工会会员，普遍的成立城乡赤卫军与少年先锋队的运动。
    2、“五三”“五五”“五七”等纪念日，每乡选择一天分乡开会。要求共产党发起，有共青团、反对帝同盟等代表参加演讲。
    3、在红五月的运动周中，党、团、工会、赤卫军、少先队要制订计划，规定扩大红军的数量。
    4、召开示威大会，检阅赤卫军和少先队，开好欢送到红军中去的战士的欢送会。
    5、规定红五月为扩大红军突击月。责成各省迅速制定计划，拥护红军委员会、青年团、工会、贫农团等组织全部参加扩大红军突击月活动，全部动员起来。
    6、红五月运动的全部宣传材料及口号，中央局责成宣传部另发宣传大纲给各级党部与红军各级政治部，依据决议和宣传大纲到群众中去广泛发动群众。
    7、在“五一”、“五卅”两次会上，要通电到白区和全世界，号召全世界无产阶级团结起来，反对帝国主义和国民党的统治，武装拥护苏联和保卫中国革命。
    8、在红五月运动中与苏区各项工作相结合。

    从《关于红五月工作的决议案》任务中的第6条可以看出，中共苏区中央局为开展红五月宣传发动工作，中央局宣传部应该有一个《红五月宣传大纲》。这个宣传大纲在红五月运动中是非常重要的，是各级党的组织和红军的政治系统行动指南。但《中央革命根据地历史资料文库——党的系统》这么一部浩大的文件资料库中，除了这个《关于红五月工作的决议案》，并没有《红五月宣传大纲》的具体内容，为党史研究者留下无奈的遗憾。

    苏区中央局明文规定“责成宣传部另发宣传大纲”，为什么没有这个大纲的具体内容呢？作为当时中共苏区中央局一个这么重要的红五月运动的文件，中央局宣传部不可能当时没有制定。难道是该丛书编辑人员疏忽大意？还是目前为止根本就没有发现《红五月宣传大纲》？

    笔者主观倾向于后者，到编书时根本就没有发现当年的《红五月宣传大纲》。回顾历史，我们知道在那战火纷飞的年代，要保存好一件当年的文件并非易事。战场情形万变，地点漂浮不定，人员经常更换，即便是当时已经有存档文件，也可能因为人员更替、场所更换而丢失。另外，当时人们对保存文件档案的认识也不一定非常高，相对于战争而言，保管文件就显得没有那么重要了。再者，纸制品这东西容易被霉注虫咬、火烧水淹，尤其是在当时中央苏区的南方，由于阴雨潮湿而霉变腐烂是常事。所以，《红五月宣传大纲》一直没有进入党史研究者的视线。

    收藏人都有一句经常挂在嘴边话——缘分。很多时候没办法解释自己身边发生的事，就用“缘分”两个字去解释。2016年6月的一天，我接到赣南一位文物商人的电话，问我在哪里？最近在乡下收到一些东西，想拿给我看看。我当时正在武平县城装修房子，武平至江西的高速公路也已经通车了，到赣南地区往来非常方便，于是我发了一个位置图给他。第二天他就来到我武平新房子处，在木工临时搭起的台板上，他一轱辘地摆开那新近收来的苏区文物，让我挑选。我认真地翻弄着这些破破烂烂甚至霉味熏人的纸头，凭自己的两个眼睛，开动逻辑思维的推理和判断，审视着每一张破纸。在几十年的收藏生涯中，我接触过不少文物商人。他们对苏区文物的买卖是非常精通的，但大部分文物商人文化层次相对都比较低一些。他们注重的文物的价格，并非对文物的其他价值非常了解。与我熟悉的文物商人，大多对我都比较信任。因为，我除了价格比较适中以外（有时还垫点路费给他），在买卖成交之后一般都会与卖者分享一件文物的价值分析。作为文物商人当然非常喜欢与我打交道，除了赚钱，还能学到很多关于苏区文物的知识，为以后的苏区文物买卖增添本领。这也许是我的收藏之道之一吧——不要太计较价格，诚心与文物商人交朋友。

    当我看完这一堆破纸之后，心里有点沮丧，都是苏区文物中比较普通的东西，有些还值得疑问。我对苏区文物的买入是有原则的，因为我主要目的是研究而不是做买卖。所以，一般情况下同一种文物，我只买一件，除非碰到非常便宜，与市场价比较明显低很多的东西，随便买一些，以备以后与别人互换东西。否则，我宁愿给文物商人垫点路费也不买入。

图2

    看完这些东西，我长叹了一声，表示感到很遗憾。之后开始质问他：“就这些东西？”“这里还有几张比较好的”，他一边说一边拉开他的公文包，从里面拿出一叠的东西，排放在临时木台板上。我一看总共有五张（图1），每张8开大小。蓝色蜡纸油印件，每一张的内容都是互相倒过来书写的，在同一个方向书写内容中，都有页码编号，分左右两页（图2）。看得出来总共五张里面可以裁切装订成20个页面32开的小册子。

    从内容看，第一张的左上部分是小册子的封面（图3），竖书“红五月宣传大纲”7个大字，落款是“中共苏区中央局”，时间是“4月12日印”。由此可见，《红五月宣传大纲》是在1932年4月2日，中共苏区中央局通过《关于红五月工作的决议案》之后不久，以中共苏区中央局名义发出的。文件的规格之高，可见当时的重视程度。

图3

    《红五月宣传大纲》共分三大部分。第一部分是序言，说明确定为“红五月”，是为了纪念近代史上5月曾经发生过的事件。并且以此为契机，广泛宣传和发动群众，扩大红军，支援革命战争。第二部分是对“五一”、“五三”、“五四”、“五五”、“五七”、“五九”、“五卅”历史的回顾，揭露帝国主义灭亡中国的企图，阐明帝国主义的侵略本质以及在中国残案的事实。以进一步唤醒民众看清帝国主义及其走狗，国民党反动派的反动嘴脸，激发广大群众的革命热情。第三部分是开展红五月活动的口号。其中纪念“五一”的口号有22条；纪念“五五”马克思诞生的口号有9条；纪念“五三”、“五四”、“五七”、“五九”的口号有11条；纪念“五卅运动”的口号有21条。

    此《红五月宣传大纲》是中共赣县县委于4月21日在田村翻印的，因此又附带了中共赣县县委对于开展红五月活动决定，根据中共苏区中央局的宣传大纲，结合本地实际情况，提出了红五月必须书写的标语27条，要求各区委贯彻执行。

    从刊载的内容看，上述关于开展红五月活动的内容与1932年4月2日，中共苏区中央局《关于红五月工作的决议案》的中心思想是一致的，尤其是第一部分的序言，其文字表述基本上没有什么出入。第二部分关于“五一”、“五三”、“五四”、“五五”、“五七”、“五九”、“五卅”的情况表述，也是准确的。如关于“五一”的起源及其目前各国工人状况：“世界失业工人达到3500万，农民也完全在破产的状况中，特别是中国去年的水灾造成了一万万灾民”是符合实际情况的。第三部分的口号总共有55条，不少口号留下历史印记。如“纪念五一夺取中心城市！”“纪念马克思肃清社会民主党、AB团、改组派！”“拥护对日宣战的苏维埃中央政府！”“纪念五卅争取江西首先胜利！”“纪念五卅节省粮食帮助红军！”等等，充分反映了当时的历史状况。所以，内容是真实可靠的。

    从文物本身角度来分析，该文物是油印件原物，不是电脑复制件。油印件原物与电脑复制件的区别在于三个方面。一是油印件原物具有油墨的晕散效果。二是油印件原物的油墨经过几十年的时间，会渗透到纸的背面，其中也包括油墨的晕散效果。电脑复制只是单面印刷。三是油墨与电脑喷墨是不同的，油墨字体略有凹凸感，而电脑喷墨是平面的。

    在排除了不是电脑复制品之后，对文物的真实性就比较好鉴定了。

    首先看此物有5大张可裁切成20个页面，装订成32开的小册子，总的大概有8000余字。这么巨大的工作量，造假之人是不会轻易去干的。因为，投入产出的比例明显不协调。投入大而赚钱少的事情，一般没有人去干，基本可以排除做假的嫌疑。要知道，油印件的制作也并非容易。要有蜡纸、铁笔、纲板才能刻写，刻成的蜡纸要使用油墨印刷机印刷，就仅仅印刷用的蓝色油墨也不是那么容易找到。

    第二要拟好8000多字内容是不那么容易的事。做假者就算去请党史专家帮忙，在没有范本情况下，要臆造几个字或者几十个字比较容易，但要臆造这么长一个文件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事情。

图4

图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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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从该物件字体看，书写风格与苏区当时的习惯是一致的。如图3的“红”字，其丝旁下方不是三点水，而是一个“小”字；图4“中共赣县委”的“县”字，其丝旁也不是三点水，也是一个“小”字；图5“列宁主义”的“宁”字，估计现在都没有几个人会写，现代电脑中的繁体“宁”字是这样的“寧”；图6“苏维埃”的“苏”字是草字头底下一个“禾”字，十分特别，这个字只在苏区使用过，其他地方和其他时间都没有使用这个字。这些书写习惯，都反映了当时苏区的一种写字风格，后人是很难注意到的。刻蜡纸与写钢笔字一样，一落笔就无法更改，如果不是当时的人所写，后人很难记住这些字，一不小心就会出错，一出错就会留下痕迹。所以，字体风格与当时的习惯是一致的。

    第四，物件的做旧工作也不简单，如自然包浆、虫眼破洞（图3）要做到如此逼真也是很难的。我问过不少博物馆仿制文物的专家，小虫眼破洞是最难仿制的，只要仔细观察，都能发现仿制品的破绽来。我也在参观博物馆的展览品时，认真观察过仿制品的小虫眼破洞，普遍都比较生硬，小洞的曲线不自然不圆滑，包括一些国家级大型博物馆的仿制品都是如此。现在，有些制假者采用真虫咬仿制品的办法，那就无法分别了，因为同样是虫咬的东西，没有先咬后咬的区别，所以要十分小心，不能把这种区分真假虫洞的辨识方法，当作鉴别真假文物的唯一方法，应该结合多方面的情况进行综合分析，才能作出正确的判断。

    第五，此物件使用的纸张是苏区常用的毛边纸，要找到这种纸也不容易。过去，有些人是从同一时代的契约或者账簿中找。契约是人们最注重保管的一种家藏文书，用纸都比较大幅，其中有可能留下一些空白处，但这些空白处相对较小，8开那么大的空白纸就很难找到；旧账簿也往往有些没有使用的空白纸页，但账簿很少会有8开那么大的。退一步说，就算通过什么特殊的途径能找到这些当年使用的毛边纸，也不可能每张纸都是8开大，在使用过程中必然要进行裁切，新裁切的纸边与老纸边是不一样的，很容易区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