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一八我正在张学良的银行上班
采访时间:2005年3月17日
采访地点:沈阳市孙竞寰寓所
见证人:孙竞寰 1906年生,九一八事变时在奉系军阀的私有银行“边业银行”工作。新中国成立后曾在工商银行工作,现居住在沈阳。
-九一八之前
沈阳就有日本租借地,那时候日本天天往回拉矿石、大豆,日本三菱廉价从中国收购,简单加工后卖到德国赚大钱
我的叔叔是北大毕业,在东三省官银号工作。1926年,他介绍我到张学良的“边业银行”工作,这银行是张家自己的财产。我每月工资八块大洋,生活非常优越,银行管吃管住,海参、乌鱼蛋等随便吃,我们吃不完的煮熟的肉,每天用泔水桶挑出去,附近的居民就来买。我住在银行的宿舍,银行有两三个球场,每天还可以打网球。
由于南满铁路及铁路沿线早就成了日本殖民地,所以当时沈阳就有日本租借地,火车站一带都是日本人的势力范围,老百姓和日本殖民者倒也相安无事。那时候日本天天往回拉矿石、大豆,日本三菱廉价从中国收购,简单加工后卖到德国赚大钱。当时的中国中央政府和地方军阀都没有这个能力,所以只能让日本人这样拿我们的东西去挣钱。
1931年9月17日,青年会在商务会做报告,说最近日本人南满铁路的护路军有活动。我也听说了这件事。
-第二天早上我打完网球回来,发现城墙上站满了日本兵。有些老百姓国家的观念不强,长期处于殖民地状态下麻木了,对侵略不是很敏感
9月18日晚上,由于我住的地方离北大营较远,并没有听到枪炮声,第二天早上我打完网球回来,发现城墙上站满了日本兵,就明白我们被侵占了。奉系军阀统治时,不用说爱国主义思想,就是国家的观念有些人也不强,另外长期处于殖民地状态下麻木了,对侵略不是很敏感。
我照常上班,进了银行的门再出来就不容易了,日本兵把门堵上,许进不许出。街面上情况我无从得知。银行停业两天,把当年前三个季度的账进行了结算,给员工发放了奖金,我也发了几百块钱的奖金。
虽然生活优越,但谁也不愿意当亡国奴,在外面的人都进关上北京了,我被关在银行里头,想走也走不了。想着靠国家靠不了,自己也无能为力,只好听之任之。我在东北大学夜校的一些同学,那天晚上住在外边没回宿舍,交通也断了,他们干脆步行进关了。
第三天,日军向我们银行派出了驻在员,发号施令。当时奉系军阀的银行叫边业银行,东三省公家银行叫东三省官银号,吉林有个永恒官银号,黑龙江有个黑龙江省官银号,一行三号合并成立满洲中央银行,都归了日本鬼子管。
驻在员与经理一个桌办公,大事经理就得请示他,业务活动照常进行。日本人也要维持这个秩序,不能让你乱。
1941年,我到了伪满牡丹江中央银行,那段时间很危险,每天都有中国知识分子被喂狼狗的,叫“思想犯”。1945年光复时,老百姓平时压抑着的对日本人的仇恨就一下子爆发出来了,我曾看到百姓把日本人的汽车推进河里,淹死他们……
新中国成立后我一直在工商银行工作,今年如果按农历算我已经整整100岁了,听说日本人最近又有人不承认侵略过我们,那是他们没受过教育,会受到世界各国的反对的。
话外音
日本对中国东北垂涎已久。事变前的数十年里,由日本政府支持的公司和大量的日本特务早已把中国东北的人情地理摸得一清二楚,何处有金子,何处有煤有铁……直到今天,当我们看到日本侵略者当年绘就的地图时,仍不禁为他们侵略准备的精细全面而震惊。(采写并摄影:新华社记者张宝印、徐壮志、孙彦新;《北京青年报》记者:范海涛;特邀通讯员:王永国、雷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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