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烧的石头

    这是永昌历史上由国民党永昌县政府为护城英烈举行的一次绝无仅有的隆重葬礼。由县长黎德建组成的治丧委员会在县成北街仁义药房门前，为壮烈牺牲的永昌县驻军营长许蔓举行了一个盛大的追悼会。开追悼会的礼棚是用芨芨草席临时搭建的，礼棚里面放着一副杨木板做的彩绘成红颜色的棺材。如果是按照永昌人自古延续下来的安葬习俗，这个棺材不但要彩绘成红颜色，而且要在棺材上面画上一条金黄色的龙凤团案。因为驻军营长许蔓是一个军人，又是一个国民党党员，这个棺材既没有绘龙也没有画凤。棺材前面置放一张长条桌子，桌子上面放了一个香楼和两个燃蜡烛的灯台。桌子下面没有摆放烧纸的纸盆和跪拜的蒲团。凡是来吊唁者，一律毕恭毕敬向亡灵行三鞠躬礼仪。礼棚四周堆满了花圈。礼棚前面两旁大柱子上是黎县长亲手书写的挽联：

    大勇大忠大丈夫终成大业成仁取义
    同心同德同患难不与同死愧我偷生

    按照治丧委员会的安排，在今天的这个追掉会上，由永昌县文化名人毛先生主持各项议程。虽然说毛先生现在不是县政府的工作人员，更不是什么要员，但毛先生的威望在永昌县人人皆知，他又是许营长生前的知己，由他来主持今日的各项议程是最合适的人选也是民心所向的事情。今日毛先生身穿灰色长袍，光头，胡须刮得很干净，精神矍铄，表达对亡灵的尊重。

    街道上响起铜锣声。

    人们不约而同地向礼棚跟前走来。这个礼棚座西面东，左边是胸前佩带小白花的驻军士兵，中间是治丧委员会的全体成员，右边是许营长生前结交的永昌县社会各界的朋友。几个唢呐手开始吹奏悠扬忧伤的祭灵曲。一个英雄的灵魂震撼着永昌县城的上空，所有挽联和花圈重新布置后，整个会场顿时成了一个花的海洋。在毛先生的指挥下，黎县长率领全体委员站定后，大家随着毛先生的手势和口令，毕恭毕敬向许营长的灵柩三鞠躬。礼毕，这时许多眼软的老汉和妇女儿童齐刷刷地跪在地上，扯开嗓子号啕大哭。待三声铳响后，人们停止了哭泣。黎县长面色凝重向前走了一步开始致悼词：

    “今天！我们怀着无比沉痛的心情，隆重悼念英雄许蔓同志……”

    黎县长的声音哽咽了。他掏出手帕擦了好几次眼泪，在几次哽咽后继续念：

    “……英雄去了，魂归泉壤，使我们失去了一位伟大的革命战士。他死如泰山，永昌百姓永远铭记在心！安息吧，英雄。”

    黎县长念完悼词的最后一个字，由于十分悲痛扔掉悼词，扑在许营长灵柩上大声哭泣，哭着哭着悲痛欲绝不省人事了。

    几千名群众，显然是受到了黎县长读悼词时悲壮气氛的强烈感染，哭声震天。四个士兵抬起已经失去知觉的黎县长，向“济生堂”跑去救治。简单朴素的司仪活动结束之后，毛先生抬头看了一眼天上的日头，认为起灵的时辰已到，大声喊：

    “起灵！”

    唢呐唱起来了，铁铳声也响了。这时候治丧委员们抬走灵堂桌子，八名身强力壮的驻军战士抬起灵柩走出灵棚。他们沿着北街向钟鼓楼走去了。娃娃们举着花圈，引魂幡，在前开道。后面是一位老者提着饭罐和装满纸钱的芨芨篮子，一边走，一边撒钱。庞大的送行队伍沿着钟鼓楼顺时针转悠了一圈儿，然后向东大街走去。在唢呐的悠扬悲壮声中，八名战士抬着灵柩边走边喊“许营长一路走好”的口号。因为徐营长是在保卫永昌县城的战斗中壮烈牺牲的，老百姓自然不会忘记这位英雄的壮烈之举，自发送葬的群众队伍也跟着灵柩向武当山下的罗罗湾墓地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