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军开赴抗日前线

    部队经曲靖向贵州进发，过平彝、盘县，经安顺达贵阳，再经镇远过玉屏进入湖南的晃县、沅陵、常德到省会长沙。四十余天一路走来，滇军跋涉四千多里。

    一路上，部队纪律严明，公平买卖不伤民意。深受群众赞扬和拥戴，舆论好评如潮。沿途都有各地百姓和抗日救国组织的热情慰问和迎送，一幕幕感人至深的军民鱼水情深的场面，极大的提高了官兵士气，进一步坚定了驱逐日寇为国赴死的决心。连委员长的嫡系亲信杜聿明也曾说自己觉得“中央军”和这支“云南军”比起来，军容上似有逊色。

    卢汉到南京向蒋委员长请求作战任务和后勤补给，不料委员长却对抗日大事估计很乐观，认为“美英法几个大国绝不会让日本独占中国，因此我们只需要打一下，国际联盟就会出来干涉，你不必有多少虑。补给问题不大，你去和敬之（何应钦）商量。”

    何应钦也认为战事不会打好久，让卢汉不用多打算。卢汉心中就打翻了五味瓶，很是难受。他赶往上海途径苏州时会见顾祝同，得知上海守军全线溃退。遂回到南京，南京已经开始动摇，政府忙于西迁武汉，社会动荡，官商纷纷逃难，飞机轮船爆满。卢汉经委员长侍从安排才乘轮船到武汉转到长沙，安抚部队。

    时间已经进入到十一月末，才接到委员长让滇军开赴浙江，准备保卫南京。然而部队尚未到达目的地时，杭州和南京已经相继沦陷。滇军又奉命折返，元旦之时部队待命于武昌。

    在武汉一月多，奉命在孝感、花园、武胜关一线整训。蒋介石曾命令这支军队在繁华的闹市区绕行一周再上火车去整训，以此炫耀我国尚有这般训练有素的劲旅，用以安定民心。

    整训期间，蒋介石多次约见卢汉，想方设法笼络卢汉。派来帮助训练滇军的德国军事顾问曾说“世界上只有三个能打善战的陆军，云南滇军就是其中之一”。委员长就把六十军作为特种军编制，扩大军部及军直属队，并增编三个补充团，拨给汽车二十余辆充实军兵站，还把撤到武汉的苏州博爱医院改编成军政部第一六六后方医院，配属六十军在汉阳设院，负责收治第六十军伤病官兵。还特意安排营以上军官轮流抽调去武汉珞珈山训练团受训，拍卢汉担任军官训练团大队长。训练内容不外乎就是“一个党、一个领袖、—个主义”的法西斯独裁政治理论。 这些招数无非就是要掌控六十军，分化地方部队。

    共产党及其领导的一部分抗日救亡团体组织和进步志士也积极和卢汉接触，如3月前后罗炳辉将军和叶剑英就会晤过卢汉、张冲，还被特务照相后报告给委员长，被委员长过问之后就只好改为秘密往来。他们与八路军驻武汉办事处建议了关系，在叶剑英、罗炳辉的关心下，吸纳了一批共产党员和进步青年到184师工作。在第一八四师建立党支部，掌握了师政治部，在军中广泛开展了抗日宣传工作，为后来的海城起义和长春起义奠定了思想基础。

    六十军和许多抗日救亡团体联系也密切，特别是昆明组织的60名女学生战地服务团到达武汉后，经常邀请抗日演出队、歌咏队、电影队到整训地位六十军官兵演剧目、办壁报、画漫画、教唱革命歌曲、放映抗战电影。

    还特地请洗星海同志给六十军作了《六十军军歌》，任光和女诗人安娥等人教会大家演唱，受到官兵们的热烈欢迎。以后的日子里，不管是在驻地还是行军还是在战场上，时时会听到这支歌：

    我们来自云南起义伟大的地方
    走过了祟山峻岭
    开到抗日的战场
    弟兄们用血肉争取民族的解放
    发扬我们护国，靖国的荣光
    不能任敌人横行在我们的国土
    不能任敌机在我们的领空翱翔
    云南是六十军的故乡
    六十军是保卫中华的武装
    云南是六十军的故乡
    六十军是保卫中华的武装

    歌曲慷慨激昂，给予六十军莫大鼓舞，激发着每一个官兵爱国爱乡的豪情。

    滇军血战台儿庄

    全面抗战半年不到，整个华北沦于敌手，华东地区国民党军队也节节败退。日寇占领南京后气焰更加嚣张。徐州为津浦铁路和陇海铁路的枢纽，扼江苏山东安徽河南四省之要冲，是中原和武汉的重要屏障。日军于l938年3月下旬对我徐州地区发起新的进攻，台儿庄是进攻的重点。于是，爆发了抗战初期著名的徐州会战，即称台儿庄战役。
徐州会战分为两个阶段，第一阶段进行了1个月左右，双方共投入兵力20余万人。是役，中国取得重大胜利，共歼敌ll984人，中国军队则损失19500人。这就是著名的“台儿庄大捷”，日军全面侵华以来首次遭到最为惨重的损失。这一阶段滇军尚未投入战场。

    4月8日以后，徐州会战进入第二阶段。日军为迅速消灭中国主力，增调l3个师团30余万人六路向徐州进行大包围，意在歼灭第五战区野战军。敌军全是最精锐的部队，而蒋介石也调来大批精锐部队64个师又3个旅60余万人。第六十军奉命向鲁南集中，归第五战区司令长官李宗仁指挥，准备投入战斗。李宗仁旋即又命六十军归第二十六集团军总司令孙连仲指挥。

    4月21日，卢汉率六十军抵达徐州。奉命渡过运河，正向指定地点集结时，日军板垣、矶谷两个师团中的两个联队5000余人，携带炮30余门、坦克20辆，用大炮、榴霰弹、机关枪等向六十军阵地及行进中的部队，密集轰炸和扫射。六十军仓猝应战，但士气顽强。

    一八三师潘溯端团的尹国华营，与敌遭遇于陈瓦房、五圣堂、邢家楼等地，双方战斗十分惨烈。团长潘溯端负伤，副团长黄云龙阵亡。陈瓦房被敌军包围后，全营官兵奋不顾身，与四面冲入的敌人白刃争夺，营长阵亡，战至最后只剩下10余人，由班长带领向西南突围，又遭敌军追击，仅一人生还。“全营五百余人壮烈殉国。在这一遭遇战中，由于尹营坚决果敢地阻击敌军，赢得了全军备战的时间，在整个战斗过程中，起了很大的作用。”

    4月22日至29日的战斗惨烈异常，特别是其中的禹王山战役。禹王山是台儿庄地区的制高点，全军以确保禹王山为重点，是阻止敌军渡过运河，配合友军进行战斗的关键一仗。此时六十军兵力比较集中，阵线较为巩固。敌人屡次猛攻李家圩、禹王山各线，企图压迫六十军退过运河，直接威胁徐州侧背，均未能达到目的。4月29日夜间，敌人用一个大队的兵力袭击一八三师一个团在枣庄的阵地，该团与敌激战通宵，终于将敌消灭半数以上。是役，缴获敌机枪30余挺、步枪600余支。

    据当时报纸报道：“滇军血战，大展神威，敌两师团，歼灭过半。”“鲁南两翼大战激烈，三迤健儿屡败敌军。”“鲁南城局各路进展，滇军继续奋勇血战。”

    到此时六十军“阵亡旅长一、团长四、代团长一，伤旅长一、团长四、代团长一、团附、营长以下伤亡尤重，一八二、一八三两师战斗员均不满千，一八四师不足四分之三。”滇军“坚强反击，毙敌五千以上”，而自己则损失近万人。是日，蒋介石、孙连仲通电卢汉，对六十军战绩予以嘉奖：“忠勇奋发，是资楷模!”从而“使抗战大局转危为安。”蒋介石希望滇军能“继续努力，压倒倭寇，以示国威。”

    六十军各部在以禹王山为中心的战斗中，坚持了20多天的阵地战，粉碎了敌人渡过运河威胁徐州的企图，取得了重大胜利。在这20多天中，给敌人以沉重打击，缴获战利品甚多，其中就有一把日本天皇赏赐给百川一义大将的军刀。日本报纸也不得不承认：“自‘九•一八，与华军开战以来，遇到滇军猛烈冲锋，实为罕见。”从日军俘虏中了解到，他们称滇军为“南蛮兵”。经过这次战役，他们很怕“南蛮兵”，碰到“南蛮兵”就感到头痛。龙云很为赞赏地说：“国家自由平等，只有鲜血可以换取。”“六十军英勇作战，望滇人继续努力。”

    后因战局变化，六十军奉命从徐州突围，也取得了重大胜利。

    滇军六十军三个师，经过台儿庄战役之后，仅能编为一个师（184师）。其余两个师，经龙云同意，回云南组建。7月，一八四师奉命参加了保卫武汉的战斗。10月，回云南新建的一八二、一八三师，再度开往抗日前线。

    接着在龙云主持下，云南又新编成五十八军和新三军，以孙渡为五十八军军长，张冲为新三军军长，同时开赴前线。滇军随即改为第三十军团，以卢汉为司令，下辖三个军：六十军、五十八军、新三军。总兵力达到22万。另外，还征送中央其他杂项部队之兵到5万人。这样，当时仅有900万人口的云南省，在抗战初期就出动兵力达到27万人。而且几乎所有的装备和大半部分给养都有云南地方筹措，这等贡献，恐怕在全国各省区都是为数不多的。朱德在1938年8月21日给龙云的信中写到“近年来，云南在吾兄领导下已有不少进步。抗战军兴，滇省输出20万军队于前线，输助物资，贡献于国家民族者尤多。敌寇猖獗，半壁河山受尽蹂躏，今后复兴民族之大业，有赖于动员西南、西北诸省之人力物力，继续奋斗。……在将来抗战中，在争取最后的搏斗中，云南将肩负更大责任，成为抗战的一个重要根据地。……抗战无论如何，必须坚持到底；团结无论如何，必须巩固扩大；全国同胞抛却过去旧嫌宿怨，合亿万人之心为一心，本抗日高于一切的原则，努力做去，则胜利自然在危难中险阻中获得。”

    1938年12月，蒋介石又把30军团改编成第一军团，由龙云兼任集团军总司令，卢汉为副司令代行司令之职，归第九战区薛岳指挥。

    抗战生命线：修筑滇缅公路

    “中国有千百条公路，数不清的桥梁，然而没有哪一条像滇缅公路，也没有一座像惠通桥那样可以载入史册。”，“这条穿过了中国最坚硬的山区，跨越了中国最湍急的河流，蜿蜒上千公里的运输干道，对于中华民族的生存是一条不折不扣的生命线。”
    ———萧乾

    自从日本宣布封锁中国沿海，中断滇越铁路，阻止援助中国的物资进入中国境内之后。中国通往境外的交通线就被封死，中国在云南建一条通往境外交通线就迫在眉睫，必须使外购和援华物资不断运进内地，否则抗战就将十分危险。

    那时，龙云在蒋介石面前提出“即刻着手同时修筑滇缅铁路和滇缅公路”的建议得到肯定后，回到云南就积极准备。滇缅铁路由于工程过于艰巨，中央暂缓修建，支持公路修建，10月，南京政府交通部次长来昆商议此事，经费由中央和云南地方各出一半，施工力量由云南组织。确定由昆明经下关到保山过龙陵到芒市至畹町出国，在缅甸的腊戌与缅甸的中央铁路接通之后直达仰光。龙云派特使缪云台前往缅甸，与那儿的英国殖民政府洽谈修路的事宜，双方最终达成协议。公路总设计师是唐山交大李温平，当时路勘线测工具仅有普通的酒精水准仪，勘测人员白天野外勘测晚上加班，绘图常常是在老百姓的茅舍里、在菜油灯微弱的光线下完成的。

    省政府令沿途各县县长亲自监工修建，省里派员监督施工。次年初，滇缅公路沿线约20万各族百姓开工上马。其时严重缺乏施工机械，只能用双手挖山开路肩挑背扛，纯粹是用血肉之躯来修筑这世上最崎岖的长达近千公里的路。各族百姓中的绝大部分是老人、妇女和孩子，青壮年大都参军开赴中原参加抗战。公路修建之艰难主要在于80%路段是崇山峻岭，有一半要通过坚硬的岩石地段。只能采取爆破来开山劈石，数百公里的岩石地段，就是爆破和一锤一錾一镐一铲啃出来的。筑路过程中， 17个县总计每日出工最低也是11.5万人，有时高达20万人以上。

    经过20万人八个月的艰苦奋战，1938年8月底，滇缅公路中国段全程959.4公里终于通车。八个月来，共计“完成土方11232660立方，石方1102303立方，石拱和石台木面小桥169座，石镶涵洞1443道，木便桥涵413道，大中型钢索吊桥2座，石台木面桥3座……”

    在中华民族生死存亡关头，云南20万各族百姓依靠一双双创造奇迹的手、无私奉献大无畏精神和巨大的牺牲，创造了天下奇迹。三千余人把生命永久定格于这条路上。英国《泰晤士报》当时连续三天发表文章和图片，报道了这天公路的修筑情况，“只有中国人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做得到。”在大后方，几乎所有报纸都争相报道这个鼓舞人心的消息，云南人民的巨大贡献为国人深深称道。

    龙云主持筑通的这条国际大动脉，立即发挥出的巨大作用，囤积海外的大批国内急需物资源源不断运送了进来，满足了抗战需求。彻底打破了日本企图武力切断中国和海外的联系，从而困死中国的梦想。

    没有滇缅公路，就没有1945年抗战的胜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