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道路之考察

    新版《永新县志》（2006年）记载：“1927年9月27日，毛泽东率秋收起义部队来到九陂村，休整3天，29日赴三湾。”湘赣边界秋收起义发动后，战事异常紧张，攻打浏阳、长沙等大城市接连遭到失败，几天前总指挥卢德铭牺牲，5000多人的队伍打得只剩下不到1000人，如此严峻的敌情中，前敌总书记毛泽东怎么能有闲心在这偏僻的小山村九陂留驻3天呢？九陂村的“魔力”何在？而接下来的行军从九陂到三湾又是怎样的路程？为此，考察队把从九陂村到三湾村的道路作为此次考察的重点之一。

    当年毛泽东领导秋收起义部队由文家市南下，在古城确立了进军井冈山的战略部署，攻克莲花县城后，由永新县城之西直奔井冈山上，所选行军路线不是今天由永新县城直接到三湾村，而是走向西南方向，绕道高溪乡，经九陂村翻山过婆婆坳到三湾村。这段山路，在那个年代是湘赣边界的主要通道，据说途中还有能遮风避雨的驿站。从县志和一些回忆文章中得知，这段路长15公里。考察队在行前反复调研做功课，尤为感到这段路像笼罩着一层雾一样看不清楚，行走可能异常艰难，问题不在于路程有多远，而在于多年来没有人亲自走过这段原路。考察队在行前询问了许多人，包括电话质询县政府工作人员和当地的村民，都没有给出一个确实的回答。有人善意地提醒，这条路中间有断崖，已经很难走通。

    永新县委、县政府对这次考察活动给予大力支持，县武装部、档案局、党史办、文化馆等单位以及高溪乡、九陂村派出人员参加了这次考察活动。祖籍三湾村的何曙明、何继明一家7人参加了考察活动，70岁的何曙明是此次考察这段路中的最年长者，他得知考察队将徒步考察这段路后，特意与老伴从广州赶来，参加了全程徒步考察活动。

    九陂村村民彭忠平（61岁）、彭根妹（56岁）、彭珍生（55岁）手持长柄大砍刀，为考察队在前面开路、带路。他们提前出发，早晨7时半就上了山，挥舞砍刀开路，一直干到下午2时半，打通了从九陂到三湾的道路。有20余处原来密布树木荆棘的道路，完全靠他们的砍刀打通。实地考察可见，如果没有他们的带路、开路，考察队是无法穿越这个地段的。

    通观这一路段，到三湾村必须翻越三座山岭。图上山高海拔600余米，路上实测所过山垭口的海拔最高点520米。这段路以三座山岭为标志，大体上又可分为三段：

    （1）九陂村翻山到婆婆坳

    本次考察活动的测量以九陂村东大樟树为起点。考察队全体队员在大樟树下集合，宣布注意事项和考察分工。

    出九陂村990米的大山上，有一棵底部树径约一米的大樟树，是这段路的显著路标。考察队经过此地时，竟然见在11月的秋风中成片的杜鹃花开放，引得大家惊呼神奇。这一段沿途泉水丰沛，腐草遍地，苔藓石滑，泥泞小路上常见朽木断竹横道。

    接近婆婆坳的一段山路难行，有一段呈“C”字马蹄形的弯道山路，约有百余米长，窄仅有一脚宽，深草中容易踏空，必须十分谨慎通过。这段路，坡陡路窄，行走较难，存在险情。若遇雨天，此地很难通过。在以后有批量人员通过时，必然因踏损而坍塌断路，因此必须向山坡上加宽路后再通过，否则易出危险。

    婆婆坳山脚下有一条宽约二米的小溪，水流湍急，跨越小溪即进入一片山间平地。

    从九陂村大樟树下到婆婆坳洼地路口，这段路实测距离为2780米。

    （2）婆婆坳到山垭口

    过婆婆坳后的一段山路较为平坦，相对比较好行走。当地百姓正在山上植树造林，更新树种，因此有碎石铺就的山间简易公路通行。这段路上有一个长宽约200×80米的水塘，附近溪水潺潺，不高的土质独立山包，形状独特，风景优美，想必是此地开发为旅游线路后的绝佳度假村之地。

    此段路上的山较高，但由于山坳上视野开阔，俯视弯弯曲曲的山道，并不觉得难行。但若没有向导的指路，极易走错路。婆婆坳及靠近三湾村大山上的几段路，岔道很多，极易迷路。向导介绍说，从三湾村过来的外地人，多是在此路段上迷路，找不到进入婆婆坳的路口，也就找不到向西去九陂的路，而是向北或向南进入大山，一天也转不出来，许多地段有断崖，这是非常危险的。山中多三岔、多岔路口，我们的开路向导智慧地用树枝、竹劈等摆放路标，或在硬地上刻画明显的“箭头”，为后行的队员指路。

    （3）山垭口到三湾村

    在山间土路上，根据向导的指路标志，我们的行进路线呈直角下土路转向密林深处。沿途灌木丛生，密林深谷，一些地区因多年无人行走，荆棘草木密不透风，若无前面的向导以刀斧开路，实难走通。当地人介绍说，这才是当年的大道正路，我们带着满腹的疑惑钻进草丛中。扫开厚厚的树叶，可见其间有多处保存完好的鹅卵石铺就的“驿道”，以及平滑石梯上的马踏、人踩痕迹，证明此段路确系当年的商旅主要通道。

    在向导们的砍刀挥舞中，又一条小路在残枝败叶中显露出来，特别在一些地段上明显看出此地是当年的“通衢大道”，有的地方的石阶或用石块铺就的道路有1米多宽，从这些光滑的石头和上面坑洼的马蹄印看，不知当年有多少商旅大队从此通过。

    在下山接近三湾村的湖水边，现在立有“红军路”的指示牌，当地百姓都知道这就是当年到九陂的路。但因为草深难行，江西驻军部队有几次曾计划穿过这片树林，都未能如愿而中途折回。从我们的随行向导开路沿途情况看，这条路在之前是无法通行的。庆幸的是这条路在当地向导的镰砍斧劈下，终于开通并找到了原路。

    三湾村枫树坪现有三棵大古树，靠南边的是两棵古樟树，靠北边的是一棵大枫树。本次考察活动的测量以大枫树为终点。

    三、收获和体验

    （1）两村实测距离。实地测量九陂村到三湾村的距离，是本次考察队的重要考察工作之一。测量工作采取牵绳测量法，以九陂村大樟树为起点，三湾村大枫树为终点（毛泽东当年曾在这两棵大树下集合队伍并讲话），实测两棵大树之间的距离为7666米。

    （2）精干的测量小组。测量小组由4人组成，2人牵绳，1人记录，1人负责勤杂工作和替补。测量小组的行进速度，制约着整个考察队的行进速度。因此，测量人员必须以身强力壮、工作细致的队员担任。考察队因测量而降低了行军速度，10时半由九陂村大樟树下出发，下午3时半抵达三湾村大枫树下，历时5个小时，其间休息半小时，平均时速1.7公里。

    （3）适度的测量绳。为保证测量的精度，测量绳使用伸缩性极小的纤维麻绳。实践证明，如此山路上的测量，测量绳的长度以30米一段为适宜（去除两端手握的半米）。因许多路段坡陡林密，测量绳过长，一是容易缠绕打结，影响测量速度；二是测量人员之间的话语沟通困难，影响测量质量。此次实战经验，可为其他野外考察所借鉴。

    （4）驿站“安步亭”。在距离九陂村1500米处，有一座砖石结构、有平顶的驿站，面积约3×2米，今日仍保存比较完好，门楣刻石“安步亭”三个大字。房内有以黑色、红色颜料书写的“红色”内容标语口号，多数无法考证是何时所写，有的内容显然是“文革”时期的红卫兵串联时所为。向导说这是本段路上的西驿站，为旅客遮风避雨，毛泽东当年路过此地时曾在此休息。在接近三湾村约500米的山腰，可见向导所说的东驿站“安步亭”遗迹，现在仅存一个高高的土堆，可作为这段路上的坐标参照物。

    （5）山野古道奇路。此路因为多年无人行走，许多地段已经长满了树木荆棘，没有了行“路”的落脚处，但经过“开路”后，有的地段仍显现出往日道路的痕迹。有几段如城墙的路基，仍挺立在树丛中，形成一段非常直观的通道。如果不是向导砍除杂草荆棘，外乡人又怎么能知道这密林中隐藏着这么一条古道。拨开密集的草丛，有的地段上可见光滑的石头台阶；扫开厚厚的树叶，有的地段上铺满了多彩的鹅卵石，由于常年的沁润，有的鹅卵石竟然绿如宝石，光彩夺目。

    （6）别致的指路标。考察队因在九陂村采访和考察，登山时间要比特别邀请的三位向导晚一些。向导们走在前面，他们在岔路口因地制宜地设置了各式各样的醒目路标：土路上有用砍刀刻划的箭头；沙石中有用三根、多根树枝或竹竿摆出的箭头；绿色草丛密林中有用砍刀削出白皮的树干，显眼地指示着行进的道路；溪流中有用两根树枝和野草绑成的十字架，横枝一端绑朵鲜艳的山花，指示的是前进方向；主道上突然有一堆烂树枝当道，一旁草丛中是开辟出的新道，断枝新茬，显然指示的是下主道、走小道。当地山民们的智慧，深为考察队员们所赞佩，也可为其他野外考察所借鉴。

    （7）新的游学、旅游线路。这段路现已开辟走通，个别路段进行必要的修筑后，即可安全通行。乡野风情，溪流淙淙，山花遍野，空气清新。7.6公里的距离，徒步约需2小时，非常适宜游学和旅游。需要注意的是，此段路不适宜夏季洪水泛滥时期行走，途中有20多条宽在2米以上的溪流，在夏季雨水季节，涉水会成为徒步的极大困难。还应特别注意避开蛇虫、蚂蝗、毒蚊肆虐的季节，最佳时节应是5月（立夏日之前，雨水少）和11月（立冬日后，蛇入洞）。

    本次考察活动的总体概况，请参见主报告《毛泽东井冈山之路考察报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