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13日,凄厉低沉的警报从首个侵华日军南京大屠杀死难者国家公祭的主场——侵华日军南京大屠杀遇难同胞纪念馆响起。随即,南京全市各个警报器一起响起,南京市主城区范围内道路上行驶的机动车都停驶鸣笛致哀1分钟,火车、船舶同时鸣笛致哀,道路上的行人也停下了脚步,全城默哀1分钟。盛捷 摄
12月13日,晴。
十点零一分,凄冽警报撕裂天空般,在南京城六千平方公里上空盘旋。
江面、陆地,全数轮船、汽车鸣笛。所有红灯亮起。行人在街头停驻。时空,似乎凝固了。
悲情古城南京,在77年前的今天,血雨腥风横扫、旷古人间地狱的黑白镜头,如影片倒带般翻江倒海,涌上每个人心头,人们脸上的泪水与悲恸汇入时间的洪流,被定格、铭记。
在历史面前,任何人都无法置身事外。人们以不同的契入方式,扮演角色,完成命运,汇成历史。
如何对待过去,决定着如何走向未来。公祭,以国之格,以民之心。
在今天,在这一刻,祭悼你,同胞!安息吧,魂灵!
“家祭无忘告乃翁”
81岁的南京大屠杀幸存者佘子清,同其他风烛残年的幸存者们一起,站在南京和平集会大广场上。
“妈妈!这是公祭日,你高兴吧!我现在很好,过上了小康的生活。”矮小清瘦的老人写下一折家书,望天堂里的母亲能够“亲启揭封”。
77年前,他的母亲余赵氏被侵华日军残杀,家中几个孩童躲进美国大使馆,逃过一劫。
老爷爷守在南京大屠杀遇难同胞纪念馆,做了十年义工,为来者讲解亲历。这里有刻入“哭墙”的母亲名字,有他的手印,“我会一直守在这里。”
拨通电话,南京保卫战殉难将军易安华之子、今年78岁的易豪雄声音颤抖:“父亲的在天之灵,得到告慰”。
周六的早上,他召集家人,围坐在江西南昌的家中,观看公祭活动电视直播。
父亲牺牲时,易豪雄还是襁褓中八个月大的婴童,生父的模样,只能从母亲描述、老照片中弥补。
今年,中国民政部公布的首批抗日英烈名单中,出现了父亲的名字,这让全家人欢悦欣慰。
“记住今天!现在我们强大了,谁也不怕!”老人语调激动。
“人间正道是沧桑”
言道历史总是滔滔不绝的朱成山,这一刻,却陷入沉默。
1992年起担任南京大屠杀遇难同胞纪念馆馆长的朱成山,1994年带着战后第一位南京大屠杀幸存者赴日,在广岛亲见日本首相参加的高规格、大规模公祭活动,受到启发,回国后,力推并实现1994年在南京第一次举行的地方级祭悼仪式。
仪式简朴,意义重大,持续整整二十年。
“第21次是国家公祭”,回顾过往,他仿佛回到当馆长最初起点:“为历史呐喊,为遗属代言,为死难者守灵,这是一份责任与重托”。
搞了大半辈子史学研究、头发全白的张宪文,此时称希望人们多读书,“市民可花一天的时间,静下心来,了解这段历史。公祭读本,有时间翻翻。”
81岁的南京大学历史系教授、博导张宪文,是南京大屠杀历史研究“元老”级先驱,书卷档案中深耕寻证超半个世纪。
为力求公正、客观,常称自己是“冷血动物”的老人,与团队十年间跑了八个国家,主持编写72卷、4000万字《南京大屠杀史料集》,完成了世上南京大屠杀题材最翔实的史料集。
措辞严谨的老人,一如理性、平和的慢性语速:“这一天,不要漠视,不要仇恨。知道了历史本貌,一切谣言将不攻自破。”
“倾其一生不吝捐”
沈阳市民张广胜、美籍华人鲁照宁赶到南京,未曾谋面的二人久闻对方大名,他们重重拍肩,互称“兄弟”。
为纪念此日,连他们的方式都不约而同:捐。
这次,张广胜向南京大屠杀遇难同胞纪念馆捐赠了收集来的“慰安妇”使用过的化妆品瓶子等16件证物。鲁照宁先生则从美国带来自己搜集的侵华日军酒杯等73件文物史料。
张广胜已先后6次为南京征集文物史料3200余件。他倾尽家财,20多年来搜集3万多件抗战文物,把自家变成了抗战馆,放不下了,就寄存在母亲家、哥哥家。
我快50岁的人了,有生之年,望这些无言的证据,能多与公众见面”,张广胜的一席话,得到鲁照宁共鸣。
祖籍南京的鲁照宁,30年前移居美国。他所有业余的生活,是趴在电脑前,登陆海外拍卖网站变换搜索战争关键词,竞拍购买实物。
他坦言,供职于纽约电力煤气公司,自己并不阔绰,搜集证物难度很大,他花费很多积蓄、精力来做这些事,是为揭露日本在南京犯下的反人类罪行。
“风雨兼程为求真”
“我正在河北进行田野调查。因为是自费,加上幸存者一个个逝世,不敢耽误时间,已经一个多月没回家。”退伍军人、摄影师李晓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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