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1年4月上旬,中共苏区中央局、苏维埃中央军委和红一方面军总部从黄陂观音排转战来到青塘。青塘因四面环山,中洼如塘,蔚蓝青秀而得名。毛委员和中共苏区中央局、红一方面军总部等红军首长一来到青塘,在区苏维埃政府主席何记生的安排下住进了河背新屋里的老何家。老何家一幢九间过的客家民房呈“凹”字形镶嵌在素有聚宝盆之称的青塘盆地中央。青塘河、青龙河绕房而过,犹如“二龙戏珠”。
听说毛委员会来家里住,老何早早地起床站在门前等候,不一会,眼尖的老何远远地看见区主席领着一行人从村中的土路上朝这边轻快地走来。只见他们头戴红五星的帽子,身穿灰布军装,脚裹着绑腿。走在队伍前头的是一个高挑清瘦的中年男子,手中拿着一把油纸伞,老何一眼就认出来了,那人就是毛委员。老何来不及多想,赶紧迎上前去,接过毛委员手中的油纸伞。笑呵呵的招呼着毛委员和其他红军首长进屋坐下。毛委员客气地说道:“何老表,我们大伙可要麻烦你喽。”老何脱口应道:“毛委员,你这样说,就见外了,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我们算是老相识了。我记得前年上春的时候,你来过青塘,那天你和朱总司令正在青塘街上大樟树底下开会。那天我刚好去街上赶墟,看见你和朱总司令在开会呢。”听老何这么一说,毛委员双手叉腰,爽朗地说:“呵呵,一回生,二回熟,何老表和我们也算是老熟人喽。前年我和老总来青塘,是为了打宁都城里的守敌赖世琮,赖世琮是个牛皮大王,扬言要剃朱毛的头,他不仅没能剃朱毛的头,我们倒把他活捉了。”老何接过毛委员的话说:“早就听人说过,赖牛皮是个大牛皮,要是早有大日头,早就吹爆了 。”谈兴正浓时,老何的老伴从他们面前走过,老何叫住老伴大声说:“哎,明天你叫家里那些布娘来屋家做擂茶,我要请毛委员和大伙吃擂茶。” 毛委员赶紧制止“搞么子来,要不得,要不得。”老何走到毛委员跟前解释说:“擂茶是我们青塘的小吃,年年花朝节时,家家户户都要做擂茶招待亲朋四邻,今朝要是你没有来,我们也要做,今年花朝节已经过了,可我家还没来及做呢,正好毛委员和大伙来了,把擂茶补上。”老何这么一解释,毛委员才不再说什么了。
第二天清早,老何径直来到屋背后龙山上,麻利地从那棵百年老茶树上摘了一摞摞新鲜的嫩茶叶,请来的姑嫂妯娌七个布娘忙着推石磨磨米浆和准备馃子,老何的老伴把刚摘来的茶叶用擂钵擂成茶泥。大伙忙活一个上午,不到十二点,清香四溢的擂茶做好了。老何招呼毛委员和其他红军首长入席,由于桌子不够,老何高声吆唱着,“坐的坐,站的站,蹲的蹲。”一会儿功夫,毛委员和红军大伙每人手上都端了一碗热气腾腾的擂茶。只见每碗浓浓的擂茶上面撒满了红红的花生仁、金黄金黄的黄糍干,桌上摆放着炒熟的豆子、红薯片子和淹萝卜干。毛委员和大伙一吃,碗里的擂茶一浅,殷勤的布娘们连忙添上。一吃,一浅,一添,这样一来,碗里的擂茶始终是满的。毛委员品后赞不绝口,说道:“青塘擂茶,清香宜人,风味醇厚,很地道。”站在一旁的警卫员小陈也开腔了:“红军吃了青塘擂茶,可以除湿去病,强身健体。”毛委员笑道:“红军应该提倡学做擂茶,擂茶营养丰富,既可当茶饮,又可当饭吃,这是革命擂茶呀。”
转眼间,开春的季节的到了。虽然开春了,可是春天是孩儿脸,时晴时雨,时寒时暖。天气虽然变幻无常,老何却不敢怠慢,与老伴一起在去年春上分到的地里忙着种些芋头和脚板薯。可在这节骨眼上,老何去地里的路上却听红军战士们私下议论说,老蒋又要进攻苏区了。毛委员他们正在开诸葛亮会,商讨破阵退敌的办法。毛委员就是当今的诸葛亮,红军首长们同意用毛委员的主意来破阵。听到这些议论,可把老何愁坏了,怎么办啊?老何担心的是刚种到地里的货物(方言:农作物)又要遭秧了。一边干活一边啄磨的老何猛然醒悟,怪不得这些天,毛委员和其他红军首长在自家的堂屋里异常忙碌,进进出出的红军明显多了起来,电台也架起来了。他们白天在开会,晚上也在开会,会连轴转,开了三天三夜,时不时地还能听到屋内传出来的争吵声。怪不得毛委员近来眼里总是布满血丝。老何想到这,心里突然一骤,觉得应该做点什么。但老何毕竟是60多岁的人了,上前线吧,年纪又不容许,出钱吧,家里并不宽裕,出物吧,也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想来想去,老何想到家里还有只老母鸡,为何不炖只老母鸡给毛委员补补身子呢,也算是尽了一份小力。主意已定,老何立即吩咐地里忙碌的老伴停下手中的农活。老两口一前一后回到家里,把老母鸡炖上。大约一个时辰的功夫,老母鸡炖得又烂又香。老何把炖好的老母鸡端到毛委员的面前,有些着急地说:“毛委员,听说老蒋又要进攻苏区了,上前线吧,我老了,没办法出力了,我就出只老母鸡吧,你把鸡汤吃了,好好补补身子,才好指挥千军万马打胜仗,也算我老头为保护苏区尽了一点微力吧。”毛委员一听,安慰老何说:“何老表,不要急,怕么子嘛。我们一定替你把老蒋赶出去。”随即又对老何说:“你怎么把鸡杀了,你还指望它多下蛋换油盐呢。你的心意我领了,但是我不能吃你的鸡。再说,你已经出大力了,我们红军白住你家的房子,白用你家的东西,红军来了,你们帮助封锁消息,使敌人找不到红军;白军来了,你们把吃的、用的和人都藏起来了,使敌人找不到吃的,找不到用的,找不到向导,敌人成了瞎子、聋子喽,这不是出力是什么?。”老何顿时急了:“毛委员,你看,鸡都炖熟了,再怎么说,也是我老头的一点心意呀!”毛委员微笑着说:“那好吧,我把鸡卖下来。”毛委员边说边从上衣的口袋里摸出一块银洋,塞到老何手上。老何见状,脑袋摇得像拔浪鼓似的,连连摆手急促地说道:“不要,不要,鸡是自己养的,我怎么会要你的钱呢?”毛委员忙解释说:“何老表,你不要见怪啊!我们有规矩,你不要我的钱,我就不吃你的鸡。”老何见毛委员的态度坚决,嘴角嚅动了一下,欲言又止,身子僵在那里,揣着手里的那块银洋,瞬间被手心的汗水浸湿了。毛委员见老何不再推辞,才端过鸡,大声地招呼警卫班的战士们说:“来,来,大家都来,何老表请我们吃鸡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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