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杭大运河是一条南北大河, 流经苏北泗阳县境, 就渐成东西流向了。 1946年9月中旬, 华中野战军第九纵队, 奉命在这段运河的南岸东西100华里的地段上, 打了一场以少胜多、 以弱制强的著名战斗 -- 泗阳8昼夜运动防御战。 当时, 我随该纵队七十五团二营营部, 参加了这次至今忆谈起来还觉得惊心动魄、 荣光耀眼的战斗。 现仅据记忆所及回忆片断, 文传后人。
9月10日天刚亮, 敌人的飞机来了, 1架、 2架 ... ...10余架向我们胡大庄阵地俯冲扫射和轰炸。 敌人的大口径火炮也在我们阵地上不停地响着。 全团阵地上空硝烟弥漫、 尘土飞扬。 近午, 敌广西部队第七军一七一师千余“黄狗子”(敌人黄色军装)向我们阵地涌来。 我是首次参加这样的防御战, 一见这种情况, 禁不住地发慌, 不由得叫了一声:“营长, 敌人上来了, 还不打?”
“沉住气, 再等等。” 翟宝三营长若无其事地说。 翟营长既是我的首长, 又是河南永城同乡。 他的沉着, 等于给我注射了一支镇静剂。
敌人越来越近了, 100米 ... ... 80米... ...40米, 只见翟宝三营长把扬起的右臂往下猛落:“打!” 全营轻、重机枪、 步枪、 驳壳枪、 手榴弹齐向敌人倾泻。 敌人太低估我们的力量了, 进至距我60米时仍未遇到抵抗, 就以为我们无力反抗放心前进。 到距我40米时, 突然在我射击下丢下大量死伤同伙混乱后退。
重机枪排一个战士说:“狗日的别跑呀, 有种的再攻呀!” 营首长及时教育大家:“第一次打得好, 千万别轻敌!”
这一天, 我记不请打退几次敌人的进攻了。 反正黄昏时, 二营阵地前敌人尸体一片横枕。
11日晨, 第二天的激战开始了。 飞机、 大炮对我发威一阵后, “黄狗子”们又象洪水一般对我阵地涌来。 营长命令:“准备战斗!” 我的耳朵被敌炮震聋了, 问了身边的一位战士才弄清营长命令的内容。 有了昨天的经历, 今天我镇静多了。
几天以后, 指战员们都是这样一次、 一次地打败敌人。
15日, 二营在新到的防御阵地上, 又与千人以上的进攻之敌激战。 这里是九纵队第三道防御阵地, 位于淮阴西南的张福河东岸, 二营的阵地离小桥村不远。 营首长说, 这次进攻之敌不是第七军了, 而是从南京新上来的“首都警卫部队”, 是敌人5大主力之一的整编七十四师, 是蒋介石的嫡系部队, 装备大大强过李宗仁、 白崇喜系统的第七军。 我们从敌人炮弹爆炸的威力和掩护他们作战的飞机出动的情况中也觉察得到。 战士们风趣地说:“广西部队还算谦虚, 服了我们, 不来攻了; 南京来的御林军不服, 我们也教训、教训他。” 是的, 我们的同志又教训了七十四师一整天, 敌四、 五次大规模的进攻均遭残败。
夜幕降临了, 敌人停止了进攻。 我们二营又奉命北移石工头新阵地。 石工头紧靠一条弧形的河堤, 南面一马平川。 营长带领干部勘察地形后, 仍把四、六连摆在前沿, 五连控制在手作为机动。
二营部队展开不久, 七十五团王绍渊政委来到二营, 这是一位年轻有为、 文武兼备、 颇受指战员敬佩的首长。 他在二营战斗骨干和干部会议上讲:“ 同志们, 我们要对付的敌人还是蒋介石的嫡系部队七十四师。 经过蒋介石“整编”的师, 都是原来的军, 但比原来人员充实, 武器更精良; 下辖3个旅, 就是未整编前的师。”
王政委接过翟营长递过去的军用水壶喝了点水又说:“这个师不但是一色的美式装备, 其师长张灵甫又是蒋介石的得意门生、 国民党军少壮派的将领之一, 骄傲蛮横、 目空一切; 他对部下控制很严, 这就形成了该师作战的死冲硬攻的顽固性。 不过, 我们昨天在小桥阵地教训了他一下, 他不会一点不领受的。 但千万不可轻敌, 轻敌是作战的大忌; 一定作好打更大的恶仗的准备。” 王绍渊政委讲到这里, 喊了一声营长的名字: “翟宝三!” 营长立即答:“有!” “你们营能不能保证在石工头顶住敌人一天?” 未待翟营长回答, 大家抢着答:“能!” 六连史文德连长说:“政委放心, 我们保证刺刀见红, 顶住张灵甫的蛮攻, 刺通‘蒋该死’的心!” 王绍渊政委笑道:“你们要发扬强攻永城西门、猛打袁店集敌人据点的战斗作风, 我相信二营同志们的决心。” 王政委稍顿, 严肃地说:“石工头是我们全纵队阵地一个重要支撑点, 不论代价多大, 一定作到人在阵地在! 剩下一个人也要很咬敌人一口。”
大家都明白王政委最后一句话的分量, 这是团首长向二营下达的坚守石工头一天的硬任务, 是绝对不能打折扣的“死命令”。
大家连夜赶修工事。 我也同重机枪排一起挖交通壕、 堑壕。
17日天一亮, 敌人的飞机就来了, 低飞得几乎擦着民房。 战士们气的直骂:“奶奶的, 抗日时你们躲哪去了? 有种的, 你下来!” 营长说:“别理他, 注意敌人的步兵!”
又是一个多团的兵力向二营冲来。 翟营长亲自指挥重机枪排向敌人射击, 四、六连勇士们随着一阵手榴弹的投出, 端起步枪跃出堑壕, 与敌人拼起了刺刀。
王绍渊政委前夜讲得对:“别看敌人装备好, 你们一端起刺刀, 他就不是咱们的对手。” 敌人在我们刺刀面前怯懦了, 退潮似的往后涌。
中午12点, 敌人大炮有开叫了。 几天来, 我们摸到一个规律: 敌人每失败一次, 接着对我炮火猛轰一番, 进行报复。 报复之后, 又进行新的进攻。 所以, 敌炮一响, 我们的同志在分散隐蔽的同时目视前方, 随时准备与冲来的敌人搏斗。 结果还是旧况重演, 进攻的敌人在我们打击下, 未死的人又连滚带爬地跑了回去。
快14点了。 在短暂的沉静中, 大家的肚子提意见了:“还不吃饭?” 我饿得不由自主地紧了紧腰带。 营长笑着说:“大家看呀! 文化教员变成杨柳细腰了!” 通讯班长说:“营长, 别说人家了, 你的腰也比前几天细了, 满脸是土, 活象‘土地爷’!” 营长环视了周围同志, 笑着说:“彼此,彼此! 一样的光荣。”
“你们看, 谁来了?” 不知谁这样喊一声。 我转首一瞧, 是营部炊事班长老吴挑着饭挑来了。 翟营长也高兴地说:“老吴, 你是最受欢迎的人, 来得正是时候。”
我知道吴班长的性格, 往常, 他到战场不只送饭菜, 还带来精神食粮, 欢声笑语地令人愉快。 今天不同了, 一放下饭挑就不高兴地说:“还欢迎哩, 日他妈蒋介石的飞机, 一梭子扫射, 把菜桶打坏了, 还有一个同志负伤; 这不, 就剩点饭我送来了。” 营长说:“没关系, 送来饭就好;要沉住气, 等**成功了, 找他算总帐。”
约17时, 敌人又进攻了。 一群敌人攻到我们前边的土坎前伏地不动了, 战士们气的值骂: “有种的前进!” 敌群中也有人喊:“你们上来呀!” 这种反常情况, 立刻引起营首长的警惕。 张问智政教说:“营长, 有点不对头!”
很快情况明朗了, 六连史文德连长报告:“敌人从我们左侧攻上来了!” 原来约近两个营的敌人, 从庄稼地里隐蔽地迂回到六连左侧, 突然攻占六连一个排的阵地。 营长急令六连“坚决把阵地收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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