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梦倩:蒙蒙细雨中,我们一行人来到虎跑公园。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排排高耸的树木,让人感觉犹如置身于原始森林,令人心旷神怡。我们沿着曲径通幽的小路,移步换景。不得不感叹身边的风景是多么丰富。时而是粗犷的参天大树挡住了我们的去路,时而是风采各异的花草吸引了我们的眼球,让人流连忘返。我想,栖居在这样有灵气的地方的人,该是有多么的脱俗、高雅。 进入李叔同纪念馆,我顿时被这里的古韵和书韵感染了。弘一法师一袭白色长衣的雕塑就立在门口。他手持一卷书,头微微上扬,似在思索个人命运的何去何从,或是国家的兴衰,亦或是担忧佛法的传承……再往里面,就可以观赏到他的音乐、书画、戏剧等作品。他不仅多才多艺,诗文、词曲、话剧、绘画、书法、篆刻无所不能。而且,他还是一代高僧,是中国传统文化与佛教文化相结合的优秀代表。他皈依佛门,淡泊红尘,是一位纯粹的佛教大家。所以,他不仅有艺术家的气质与浪漫,也有传教者的智慧与信仰。如今,一切都已成了过去,但是他为世人留下的取之不竭的精神财富,却将永远跟随着时代的洪流,并且日久弥新。 但,一直为世人所看不懂的事,是李叔同为何会从一个极具才情的艺术家,选择遁入空门,转变成为超然物外的弘一法师。当抛开风花雪月,开始平淡的僧人生活,这是需要多大的勇气;当曾经的令人称赞的技艺都相忘于脑后,开始纯粹的弘扬佛法,这是怎样的心灵境界。我想,这个中原因几句话也道不明。也许是民国初年的气氛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美好,也许是在现实社会中他的抱负被搁置了,也许是他的儒者身份激发了他血液中的归隐思想…… 当一个人感到世间的名利原来是如此的虚妄,曾经藏在心中的梦慢慢被残酷的现实打破,他才会断然作出这样一个重大的决定。我们现在已经不能简单的再去想这样做该还是不该,而是应该怀着崇敬的心情,反思自我的觉悟去看待李叔同的价值,去品读弘一法师的禅意,去瞻仰一个大师如何在乱世中仍保持的超脱世俗的情怀。并且联系自身的情况,思索身为一个时代青年应该肩负的使命。
柳玲玲: “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一觚浊酒尽余欢,今宵别梦寒。” 李叔同写的歌曲依旧在众人口齿间传唱。参观回来,再细细品味词曲间的味道,发现李叔同是活着的,不管他人认不认同,反正他的灵魂是活着的,活在曲调歌词之中,比天空上展翅高飞的鸟儿还要快乐,还要轻盈,还要自在。 年纪还小的时候,我天真地认为,作一首歌曲,如在云霄筑一座仙楼,永久地“住”在里面,那是最令人羡慕的幸福。以为认真去做就能实现我的梦,以为写首好歌就能抬起头,以为骑摩托车旅行就能变英雄,而有才华的人唾弃金光闪闪的奖杯,而才华横溢的他,是否偶尔有过着奇奇怪怪的念头。 想不到,他是第一个将西洋的油画、音乐和话剧引入国内的人;想不到,他在东京的舞台上演出过《茶花女》,扮演的不是阿芒,而是头号女主角玛格丽特;想不到,他是才子,是艺术家,本该落拓不羁,却偏偏是个最严肃、最认真、最恪守信约的人;想不到,他在盛年,三十九岁,日子过得天好地好,却决意去杭州虎跑寺削发为僧…… 想不明白,他的弟子说不清,他的师友也道不明,也只有他本人自己才能解释他那些看似“怪异”的为人处世。“悲欣交集”则是他在临终前的心态如何看待这种心态,田青先生有过这样的解读: 佛教话语系统中的“悲”字,不是常人所说的“悲伤”、“悲哀”之意。佛家所说的“慈悲”的“悲”。“大慈与一切众生乐,大悲拔一切众生苦。”大乘佛教所提倡的“无缘大慈,同体大悲”,更强调了“慈”与“悲”的真实意义,“无缘大慈”是普爱一切生命,包括与你“无缘”的众生。从佛教的观点看,在大师安祥的涅槃像和“悲欣交集”的绝笔背后,恰好反映了大师在涅槃之时是“根本地解决”了人生的根本问题。 至于“欣”字,佛教认为,人生的根本问题不过是“生死”二字。而“了生死”,即透彻地洞见生命中苦的原因和灭苦的方法并身体力行,则是解决人生根本问题的惟一途径。人生充满着烦恼,原因是众生不明白“诸行无常,诸法无我”的道理。因此佛陀教众生通过勤修“戒、定、慧”三学,明心见性,最终摆脱烦恼,了却生死。一般人谈死色变,临终前大都苦苦挣扎,相反只有他,在临终时摆脱一切烦恼,才能有“欣欣然”的感受,才能写出“悲欣交集”这四个既深邃如海,又浅白如溪;既沉重如山,又清淡如远闻花香的字来。 在我看来,悲欣交集更是种解脱,是种快感,有种“君子之交淡如水”的味道。他懂得面对,懂得接触,懂得拿起,懂得放下,再次面对,心之坦荡荡,明明然。有多少人放不下往昔缠绵的情愫,有多少人放不下手中“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权利,又有多少人放得下物欲横流的社会带来的快感,而那些曾经放下的人儿啊,却不敢再面对。是社会改变了你,还是你改变了世界。 而我只能在一旁为他默默地吟诵着赵朴初先生为他百年诞辰时而写的一首献诗:
深悲早现茶花女, 胜愿终成苦行僧。 无尽奇珍供世眼, 一轮圆月耀天心…… ——以此来纪念李叔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