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生画集》英文版封底有这样一个事例:1928年农历十一月的一天,弘一大师在行船上看到一只老鸭被关在笼子里,据鸭主人说这老鸭肉可以治病,此鸭正是送给乡间病者宰杀食肉的。弘一大师听后,倍感老鸭之不幸。他于是恳请船主替老鸭乞命,并表示愿意用三金赎老鸭。在他的救助之下,老鸭终于免其恶运,随大师一同下船。事后,弘一大师特意让丰子恺将老鸭的造型绘出,一并收入《护生画集》。弘一大师为此画的题词是:“罪恶第一为杀,天地大德曰生。老鸭札札,延颈哀鸣;我为赎归,畜于灵囿。功德回施群生,愿悉无病长寿。”
弘一大师对待护生的态度可谓郑重之极。在此期间,还有另外一件事。为此,夏丏尊先生在十年后有这样的回忆:“犹忆十年前和尚偶过上海,向坊间购请仿宋活字印经典。病其字体参差,行列不匀,因发愿特写字模一通,制成大小活字,以印佛经。还山依字典部首逐一书写,聚精会神,日作数十字,偏正肥瘦大小稍不当意,即易之。期月后书至刀部,忽中止。问其故,则曰:刀部之字,多有杀伤意,不忍下笔耳。其悲悯恻隐,有如此者。”
弘一大师向来把护生看作是日常生活中的一件十分重要和必须严肃对待的事。丰子恺于1926年的随笔《法味》中写道:七岁的P儿从外室进来,靠在我身边,咬着指甲向两和尚的衣裳注意。弘一师说她那双眼生得距离很开,很是特别,他说:“蛮好看的!”又听见我说她喜欢书画,又喜刻石印,二法师都要她给他们也刻两个。弘一师在石上写了一个“月”字(弘一师近又号论月)一个“伞”字,叫P儿刻。当她侧着头,汗淋淋地抱住印床奏刀时,弘一师不瞬目地注视她,一面轻轻地对弘伞师说:“你看,专心得很!”又转向我说:“像现在这么大就教她念佛,一定很好。可先拿因果报应的故事讲给她听。”我说:“杀生她本来是怕干的。”弘一师赞好,就说:“这地板上蚂蚁很多!”他的注意究竟比我们周到。
弘一大师一生都重视“护生”。对编绘护生画是如此,在其他日常生活中亦是如此。比如他在1940年春写信给妙慧法师:“兹拟做大漉水囊一件,兹送上竹圈一个,即以白布缝于此上。此竹圈,系林居士物,乞代告知,即以此赠与余,为感。送上洋一元,乞代购白布。以能漉水,而小虫不得出者为宜。费神,至感。”大师为防伤害小虫而将食用水用“滤水囊”滤水。此一点一滴之小事均体现了他的护生精神。
弘一法师曾打算刺血写经,为印光法师所劝阻。他喜欢以上乘书法抄写经书,并集《华严经》中的偈句为三百楹联,凡求书法者则书之,作为礼物,送给有缘者,使人对佛经起欢喜心,将此视为普度众生的方便法门。
弘一大师所书的偈句:“不为自己求安乐,但愿众生得离苦。”其光风霁月的怀抱历历可见。
弘一大师晚岁驻锡闽南,为期十四年(1929~1942)之久,弘法的地点主要在泉州。泉州相传为八仙之一的李铁拐的居地,风俗纯古,有如世外桃源。他弘扬律法,造就了一大批优秀的僧徒,训导他们“惜福、习劳、持戒、自尊”,使东土八百年来湮没无传的南山律宗得以重新光大。同时,他也使相对闭塞的闽南人文气象蔚然一新。
评誉
太虚大师曾为李叔同赠偈:“以教印心,以律严身,内外清净,菩提之因。”
赵朴初先生评价弘一大师的一生为:“深悲早现茶花女,胜愿终成苦行僧。无数奇珍供世眼,一轮明月耀天心。”
丰子恺评价老师李叔同的艺术生涯说:“文艺的园地,差不多被他走遍了。”
挚友夏丏尊的挽联云:“垂涅槃赋偈相诀,旧两相忘,热情应啸溪虎;许娑婆乘愿再来,伊人宛在,长空但观夕阳。”
好友叶青眼的挽联云:“叹我公毕生修持僧伽志行,力求圆满,堪称一物无遗,寸丝不苟;信温陵此日各界人士心情,所获教益,应似千江印月,万木迎春。”
李叔同的俗侄李晋章的挽联云:“香火有因缘,劫来教诲亲承,居诸不过年余耳;音书久迟滞,闻道悲欣交集,想像真堪痛绝乎。”
李叔同的演讲稿与处世格言被梁实秋、林语堂等文化巨擎誉为“一字千斤”,值得用一生的时间静静体悟。
丰子恺评价老师李叔同一生的几次变化:“由翩翩公子一变而为留学生,又变而为教师,三变而为道人,四变而为和尚。每做一种人,都做得十分像样。好比全能的优伶:起青衣像个青衣,起老生像个老生,起大面又像个大面。”
挚友夏丏尊评价弘一大师:“综师一生,为翩翩之佳公子,为激昂之志士,为多才之艺人,为严肃之教育者,为戒律精严之头陀,而卒以倾心西极,吉祥善逝。”
林语堂评价李叔同:“李叔同是我们时代里最有才华的几位天才之一,也是最奇特的一个人,最遗世而独立的一个人。他曾经属于我们的时代,却终于抛弃了这个时代,跳到红尘之外去了。他的浪漫才情使他即便出世,也选择在了杭州这个风花雪月、侠骨柔情的地方,使那些看惯‘湖山此地,风月斯人‘的杭州人生平添了一分新的骄傲。”
鲁迅评价弘一大师的书法:“朴拙圆满,浑若天成。得李师手书,幸甚!”
郭沫若在写给弘一法师的信中说:“手书奉悉……澄览大师言甚是。文事要在乎人,有旧学根柢固佳,然仅有学问而无人的修养,终不得事也。古文云:士先器而后文艺,殆见到之言耳。”(郭沫若于1942年春向弘一法师请求书法,得弘一书幅“我心似明月,碧潭澄皎洁。无物堪比伦、教我如何说。”书幅末署款:“沫若居士澄览”、郭沫若写此信向弘一法师表达敬意)
周总理生前曾嘱咐著名剧作家曹禺说:“你们将来如要编写《中国话剧史》不要忘记天津的李叔同,即出家后的弘一法师。他是传播西洋绘画、音乐、戏剧到中国来的先驱。”
八十年代初,当代著名画家刘海粟先生发表的一篇名为《大师》的文章里这样说:“近代人中,我只佩服李叔同一人……李叔同画画、书法、音乐、诗词样样都高明……我却比他少了一样——演戏!”
江泽民主席访问日本时,日本天皇还向江泽民主席提起弘一大师的事迹。
张爱玲说:“不要认为我是个高傲的人,我从来不是的——至少,在弘一法师寺院围墙的外面,我是如此的谦卑。”
离开并不意味着结束,虽然我们的李叔同纪念馆之行已经结束,但是我们带着法师虚心、慎独、宽厚、吃亏、寡言、不说人过、不文己过、不覆己过、闻谤不辩、不嗔的做人的十大要诀开始我们接下来的征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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